“流星!”许朝暮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加沙哑,她就像一条虫,不顾一切在玫瑰花丛里蠕动。
她后悔了,她后悔得恨不得死上千次万次,她是她拼死换来的生命,承载了她全部的生存信念。
杜杰恩剑眉深蹙地奔跑过来,步子迈太大,险些因为刹不住车而砸在她身上。
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的伤势,便听她痛苦地咆哮:“快,快跟上流星,她……”
“她想自杀!”
杜杰恩呼吸一滞,但还是抱了抱她,安慰了一句:“信我朝暮,没事的!”
许朝暮已经泣不成声,只是重重地点头。
杜杰恩赶紧往许流星消失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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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的长街上,无数朝圣者在匍匐前行,人群堆积在寺庙门口,做着一遍又一遍五体投地的朝拜动作。
七九拿着手机,表情包发了一个又一个,许流星大半天没有回应他了。
难道是睡着了?
他有点暴躁地踹了脚走在前面吊儿郎当的虎忠:“这是在干嘛?”
虎忠略作收敛:“朝拜。”
七九黑眸眯了眯,问:“不是跪下来就可以?”
虎忠挠头猜测:“这样比较虔诚?”
七九稍低了头,左右看了两眼,指腹托着下巴消化了几秒,在虎忠的瞠目结舌下,两足并立,合掌俯首,面无表情地跪下,两肘着地,掌过额头,最后郑重叩头。
敢情是在学习?
虎忠连忙跟上他的节奏。
步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折腾了一下午,赶在寺庙闭院前进了佛门重地,每尊佛前都香火兴旺,但七九唯独在长寿三尊前停下脚步。
摸出一摞钞票,掂量了一下,又揣回兜里。
虎忠刚想提醒他,这样做是对佛祖大不敬,便看见他那脑子绝对是有什么大病的九哥重新摸出一张银行卡,毫不犹豫地啪嗒扔进去。
立在旁边的僧人也是一脸无语。
等出了寺庙,已近黄昏,两人找了个饭店吃了晚餐,便开车回陇港。
在烈日炙烤下折腾了一下午,健全的虎忠都有些吃不消。
所以,七九一上车,便脱了假肢仔细检查自己的残端,虎忠不敢往他那边瞟,但内心却还是涌出一阵欣喜。
九哥变了,显而易见地变了。
检查完之后,他便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划过的夜色,突然,拿起手机,像是酝酿了很久,居然旁若无人地念起了诗。
什么羊啊,什么狼啊,什么雪啊,什么光的。
只有最后一句肉麻得要死。
“我见到了神明,神明和你一样。”
这不是离大谱了吗?
他们甚至还没有离开佛光普照的范围,虎忠太想让他撤回自己的疯言疯语,但他实在不敢,只能努力咽下唾液,默默替他向佛祖道歉。
无奈之余,虎忠又觉得很难过,九哥完蛋了,他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却要一辈子当她是姐姐。
说不定还要看她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多惨烈。
虎忠空空的脑袋里想象不出比这个更悲伤的情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九紧握着的手机亮了一下,蹦出一条短信。
他秒速点开来看。
长长的一段文字,他皱眉看了很久,除了“流星”两个字,其余的文字在他眼里和一团乱麻没区别。
他熄灭屏幕,在委屈中垮了唇线。
许流星知道他不识字,她不是这样不体贴的人,回应他从来都是温柔至极的语音或电话。
七九的目光重新飘进遥远的夜色,信徒穿行在星星灯火的明灭中,风雨无阻地奔向他们的神明,哪怕神明从始至终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说不出因果,七九的心陡然下沉,他摁亮手机,翻到短信界面,递到虎忠眼前:“念给我听!”
往前的道路笔直,也得以让虎忠分出心思。
“小九,你替姐姐去云端见到了佛祖和希望,姐姐替你去深海寻找蓝鲸和曙光,流星和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无所不往,我要你长命百岁,替我去天堂。”
虎忠念完。
七九凝视着那段密密麻麻的文字,良久,才问:“什么意思?”
虎忠胡乱解读:“应该是表示祝福和感激,九哥,星姐说希望您能去天堂。”
“前面一句呢?替我去深海寻找蓝鲸和曙光?”
虎忠不懂他的意思:“啊?是什么诗句吗?”
七九漂亮的眉毛又拧紧了一些:“什么叫替她去天堂?”
虎忠显然没他认真,只是呆愣地眨了眨眼,但他听明白了,这不是什么愉悦的表达。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七九不再说话,低头给许流星拨去一个电话,却打不通。
一遍又一遍,再也打不通。
他攥紧的拳把指甲陷进了肉里,牙根都在战栗,好半晌,才说:“停一下,先给拓鲁打个电话。”
铃声响了几十秒,在寂静的夜里唱着欢快的歌,却使车内的氛围更加压抑。
拓鲁接通电话时,先重重地叹了口气:“许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