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浅笑道:“那你怎么来的?翻墙?”
“飘来的。”七九扬起嘴角,但笑得依然漫不经心,“我是幽灵,幽灵无处不在。”
“啊?”许流星故作惊讶,皱眉道,“小九什么时候变成阿飘了?”
“……”虽然是一个意思。
许流星噗嗤一笑,她知道他总有自己的办法,在胥山时便是如此。
“陆燕衡根本就没有受伤,你骗我。”他不满地嘟囔。
“可是姐姐也是受害者嘛!”许流星无奈地说。
“你身上有股很重的药味。”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鼻尖,明眸闪着光点,浸上一层不加掩饰的忧色,“不舒服吗?”
还说着话,枯枝般的大手便探了过来,温度很淡,轻轻贴在她的额头,像是怕掌心乱生的分叉将她划伤。
是姐弟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关心,但许流星心中突然遭遇一击重锤。
温柔的人,对她而言,不,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记凶残的绝杀。
他们之间好像缺乏合适的分寸感,但超越伦理的事情分明一件也没做。
许流星心绪浩荡起来,像是破了帆的舟,荡在波浪翻涌的海。
手掌从她额头撤去,上翘的长睫拨了拨风,乖巧地看她。
许流星暗自抚平起伏的胸膛,调匀了呼吸说:“小九,你温柔得不真实了。”
大概从未听过更从未想过能得到如此评价,七九肉眼可见地愣了下,纯粹的雪色皮肤疾雷迅电地染出一片嫣红的茫然,微微开启的唇在茫然中滤出潜藏在那道薄缝里的滚烫热气。
许流星慌了一下,哪怕只是片刻的心猿意马,也足够她感到罪恶和荒唐。
七九唇角浅扬,先发制人道:“姐姐,你脸红了。”
许流星立刻佯装平静地伸了个懒腰,试图遮掩自己的尴尬。
两人默契地安静了片刻,许流星不想气氛再如此诡异下去,便主动打开话题:“小九,你有想做的事吗?刚遇见你的时候,你好像在找人,找到了吗?”
七九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僵住了,他扭过头去,留给她一幅立体而深邃的侧面轮廓,宛如雾霭晕染出的高山,横生着两棵苍劲的古木,透着淡而疏离的凄凉色。
“小九?”许流星觉得自己好像失言了。
“她死了。”他缓慢地吐出三个极轻的字。
听到这样的消息,许流星似乎并不意外,大概连续数次的惊心动魄,磨炼出了她过人的胆量,或者说,耗尽了她一鳞半爪的慈悲心肠。目睹或者听闻死亡,对她而言好像成了喝下一碗白开水那般平常的事情。
“我在胥山看到了她的尸体,没有累累伤痕,想是一针药剂便了了,并不痛苦。”
“原本就是要死的,她的母亲是个瘾君子,连累她出生便沾了毒瘾,苟活了三年,也算见过天日,可以瞑目了。”
从前读书时,阅读理解是许流星的强项,答题挑不出错处,这也得益于她擅长截取关键词。比如,胥山,药剂,三年。
但她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不敢去过问他和那孩子是什么样的关系,更不敢去探究那所谓的药剂是何物。好在七九情绪平平,似乎也不需要她刻意安慰。
尽管如此,她仍故作轻快道:“啊,那她现在应该已经长出翅膀,去天堂排队了吧?”
这么蹩脚的话术,其实并不能抚慰人心,可偏偏七九笑了笑。
岚霭散尽,阳光在他脸上重生,喜怒哀乐众目昭彰,死气沉沉的男孩有了作为人的烟火气,但依然缥缈,遥远,不真实。
七九望着碧色如洗的天空,突然温声慢调道:“今天是晴天,去看星星和日出吧!”
他没有直接邀请她,只是站了起来,用眼神提醒许流星跟上他的脚步,没给她任何纠结的余地。
花园的池塘并非一汪死水,与之相连的,是一条潺潺溪流,顺溪而上,野生草木高低起伏,遮掩了某些不起眼的漏洞,比如乱草堆叠之下的铁围栏破开的一个小洞。
等陆燕衡发现许流星凭空消失时,早已不知她藏在了深山中的哪个角落。
未修整成道的山路难行,许流星攀得气喘吁吁,尤其她还时刻紧张着七九的腿,不知道这样程度的运动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天际逐渐铺上一层灰色的薄影,山间也漫上了幽幽凉意,然而两人距离山巅还有一段距离。
“姐姐,要不要我背你?”七九回头看她,昏暗天色覆盖了他的脸,许流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无波无澜的声音里听出了游刃有余。
虽然高高的山巅仍是望不见尽头般遥不可及,但许流星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明明健全的人是她。
“你的腿……”
“不痛。”七九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像是闹情绪一般,扭头便继续往上攀。
两人又安静下来,只剩了拨开枝叶踩破枯槁的飒飒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七九又在黑暗中开口:“姐姐,你怕虫蛇吗?”
许流星不语,黑暗中的草木像重叠的幽灵,凄厉的风声卷起一阵阵诡异的凉意,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来吧!”七九停住脚步,在她身前屈膝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