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是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胃里难受得厉害,浑身都在疼,她撑着胳膊滚下床,迷迷糊糊摸黑到洗手间,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脑子才清醒了一些。
她缓缓站起来,转动水龙头用凉水洗了个脸,然后伸手在墙上乱摸。
灯亮起,冷白光昏昏沉沉,浑浊的镜子里映着一张惨白的小脸,新的伤叠着旧的痕,两道疤在右脸上画着一把斜斜的叉。
目光下移,尽管心理素质极好,却还是吓了一跳。
她身上套着明显不合身的纯黑T恤,大得像一条裙子,双手一扯,露出干干净净的一双腿,和毫无遮挡的私密之处。
冷汗狂冒。
空气热而潮湿,刚从阎王殿逃出来的人一阵心悸,身上裹满了黏腻的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怪的味道。
残存的意识撕裂开,怎么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她沉进了大海,却没有被炸成碎片。
似乎有人追着她一起沉进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
海水中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有一个温软的吻落在她的唇间……
吻?
不不不,只是渡气吧?
是陆拙吗?
许流星步履摇晃地走出洗手间,在进门处找到了灯的开关,滋啦一声电流声划过头顶,天花板上缓慢的亮起昏暗又阴冷的白光,一下一下闪着,有些晃眼。
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打量着这间屋子。
很陌生的环境。
陈旧,四面白墙泛着黄。
简陋,偌大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床。
主人家的日子明显过得比她还寒酸。
墙角堆着一摊破碎肮脏的衣物,是她的,湿透的内衣裤也在其中。
许流星走过去,把内衣裤捡起来,露出底下一堆凌乱的玻璃碎片,几根针管混在其中,遮挡物一撤,碎片里残留的浓烈药味就窜上鼻尖,和满屋的汗渍尘味一起,组成了那股怪异的气味。
她皱了皱眉,脑袋毕竟还晕着,被那股味道熏得又有些想吐,慌忙掩了口鼻,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抬腿往那张床靠近,灰黑格纹的薄毯被她刚才的动作卷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来,顺手披在肩上,往床上一坐。
床板硬得硌人。
安静了还不到几秒,墙壁里传来一声闷响,微弱,但明显不是幻觉。
许流星循声走出房门,外面却是一个不算宽阔的小院,草木未经打理,杂乱生长着,那棵树高过屋檐,枝叶繁茂,像一个巨大的斗篷,将一圈屋舍罩在里面。
左右两侧的房门紧闭着,从外面上了锁,窗上落满了灰尘,不像有人住。
许流星又回到房间,水泥地面藏不住任何东西,墙面平整也未见玄机,她掀起床单往床下看,亦空无一物。
耳朵贴到地面,许流星眨了眨眼,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诡异的微弱声响。
来自脚下。
她把薄毯扔回床上,再次打开门出去,围着院子走了一圈。
大门竟然没有落锁。
许流星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思绪飞速流转。
几秒之后,她收回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在院中梭巡。
杂乱的草丛中没有一星半点足迹,她摸着墙壁返回房间,只剩了一处没有检查过。
洗手间。
~~~
镜子后面,连着一条窄而陡的楼梯。
底下昏暗,几近无光,空气中漂浮着潮热的血腥味。
许流星光着脚,一点一点向下移。
三个人,其中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另有两道长影扭打在一起,其中一道影子明显占了优势,他压制着身下那人,一拳又一拳往下砸,拳风毒辣,动作狠决,不给那人留半分生机。
那道长影敏锐至极,迅速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他缓缓回头,目光阴恻恻地打在许流星身上,蓄满了噬血的残暴,恐怖而危险。
是七九。
他身下的那人?
像刀俎上的鱼肉,已毫无还手之力。
许流星费力去辨认,她有些近视,不严重,但光线暗,可见度太低。
好像是在游艇上,和陆拙对峙过的。
江孟言。
许流星本能的往后挪,脚跟踢到台阶上。
好在七九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从地上摸到一把被血染红的小刀,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向那人的喉咙刺去——
许流星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机会,向他飞扑过去。
她只有一个念头,江孟言绝不能死,否则。
陆拙的罪过就大了去了。
七九腿下受力不稳,竟真被一个身体孱弱的女人扑倒在地,刀锋歪了一寸,冷冷地划在许流星的脸上。
好嘛,又是之前那个位置。
这下真的是成刀疤女郎,这辈子不可能有男人要了。
但她甚至还没有机会去感受绝望,便被七九一把拽起来,像扔一条野猫一样扔了出去。
人被重重地砸在地上,周身的骨骼像是被掰断了,揉碎了,胸口闷着钝钝的痛,她努力地把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