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平和的脸,立刻染了怒气。
周仪垂手站在老爷子身后,忙给陆景行使眼色。
陆景行缓缓转头,盯着桌面:“一定要是我和斐瑶吗?”
陆老爷子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如钟鸣敲响心上:“即使不是斐瑶,也必然是别的世家姑娘。昨天鸿儒提出,让鸿菱和斐迅联婚。鸿菱是答应的。”
陆景行轻笑一声:“二伯很好,二堂哥也很好。确实是我不听话了,坚持不婚主义。爷爷别恼,等给您办了大寿,解决了二伯的资金问题,我就回M国。不会让你看着我生气。”
陆老爷子:“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陆家除了爷爷,没有谁都成。我为什么不婚,您也清楚。打小就是这个想法,不会变,也改不了。只不过……”
陆景行说到一半,缓声停下来
陆老爷子蹙起花白的长寿眉:“只不过什么?”
陆景行微扬起犀利的下颚,目光幽怨望着远处,唇角微微颤了一小下,黯然道:“只不过我以为,大哥去世后,家里至少还有爷爷是了解我,心疼我的。”
陆老爷子心头一紧,呼吸滞了半秒。
“我试过,能让我不反感的女人,也就那么三五个。但依然,都没办法让我过了自己心里的坎。”
陆老爷子紧紧攥着扶手上的龙头:“你和斐瑶没有相处过,怎么知道她不成。”
陆景行怅然道:“试过,前天见了一面。她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妈。爷爷,我留在国内完全只是为了陪您和小哲。但如果因为我那些改变不了的执着,惹得您生气,那我不如回去。”
陆老爷子用鼻子长吸一口气:“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陆景行缓缓站起身,淡声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脚步挪了几下,又站住说:“爷爷,至今我连自己的宅子都没有购置,因为在我心里,在蓟城只有您这里和鹿鸣园是我的家。”
陆老爷子缓缓闭了眼,没吭声。
陆景行缓步无处,坐上车,飞驰而且。
开出去不远,周仪就拨来电话:
“三少爷,陆老的意思是,既然您还拿不定主意,那就所有事都往后推推,给您留点时间。”
“斐家那边,反正是要和合作的。不如把斐瑶叫来蓟城,一起工作一段时间,各方面都可以有一个熟悉了解。如果实在无法继续,再说。”
老爷子不好当面说的话,都由周仪转达。
似乎从他嘴里说出来,换了一种恭敬地口吻,命令就变得柔和,要求也变得简单,爷孙间的隔阂会自然地被周仪过滤掉。
陆景行:“周叔帮我讲个笑话给爷爷。没有对斐小姐的不敬,但道理相同。有只兔子在林间游荡,看到了一坨屎,它趴下看了看,闻了闻,不确定又尝了尝。确定真是一坨屎,才蹦过去。庆幸还好没踩到。”
周仪:“三少爷,您这是在难为我。”
“爷爷也是在为难我。”陆景行,“周叔,我把您当亲叔叔,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硬要把我按头给斐家?”
周仪:“陆老的意思很清楚,不是斐小姐,那就赵小姐钱小姐。但您和苏小姐,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爷爷原话是什么?”
周仪顿了一下,回:“陆老说,谁都可以,但决不能是那个做点心的。不只是身世,还有辈分。”
陆景行:“明白了,谢谢周叔。我有个朋友在平城有套独院的小别墅,他常年不住,我让他这几天转到冲儿名下。”
周仪:“我替冲儿谢谢三少爷。”
周仪挂了电话,陆老爷子哼了一声:“把斐家形容成粪便,也就他敢说。”
周仪:“三少爷只是比喻,您不是就喜欢他这种直率。”
陆老爷子:“直率,哼。越来越滑头,越来越会演。”
周仪躬下腰倒茶,笑道:“是越来越懂得委婉,越来越像大少爷。”
陆老爷子轻叹:“但愿别都像他。”
陆景行直接去了黄巢。
别的哥们聊天是去会馆。这两个人从来都是家里、公司、自家酒店。
陆景行外套随便一扔,慵懒地仰躺在宽大的沙发上。
王野坐在旁边的单只沙发里,腿翘在茶几上:“小哲现在不是做得挺好吗?你爷爷不顾你的死活,你干脆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陆氏拿下,统一扔给小哲。你脱身去忙你自己的事,不就得了。”
陆景行两条大长腿一会儿成“V”字形舒展,一会儿成“X”字形交叠:“之前大哥教我,任何事情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解决,就不要选择粗暴的那种。我一直都不同意。直到最近,才理解。”
“因为他有个让他柔软的人。我现在也有了,所以懂了。”
王野耸着鼻子嗤了一声:“直接说,就是多了条软肋。还不止,是两条。一条陆哲,一条苏染。你家老爷子就是拿准你为了小哲绝对不会回M国。”
王野扔了瓶水给陆景行:“什么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家。你越想让他顾念情亲,他越是利用你这这点。越是你这种看上去无情的人,越重情,因为没有,所以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