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沙哑地开口:
“你要做什么!?你还要做什么!!!”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就连我也变成这幅样子!”
被逼到绝境的谢零花哭喊着:
“难道还不够吗!?”
你的复仇还没有结束吗?
任以道看着她逐渐崩溃,看着她的眼里渐渐被绝望占据。
欣赏了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还不够。”
他说:
“你,不是还没有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留你一条活路的,毕竟大家同门一场。”
任以道看着这厉鬼一样的女人,想了一下,将一面铜镜递到她的面前。
“可是啊,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你觉得我能放过你吗?我该放过你吗?”
任以道的本意是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疯狂和怨恨,但谢零花注意到的,却不是她眼中的仇恨。
而是那纵横交错的伤痕。
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一片黑红交错,看上去比恶鬼还要惊悚。
这是我?
与过去的反差太过于强烈,她甚至都不感觉怨恨,只感到不真实。
这是我的脸吗?
是的。
脸上传来的刺痛在告诉她,这就是她自己。
一个爱美的女人,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恶鬼。
这时,一柄银白的匕首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需要帮助吗?是你自己来?还是我送你一程?”
抬起头,谢春花看到了一双宛如春水流淌的眼眸。
不知为何,谢零花忽然感觉有些累了。
灭宗之仇,毁容之恨……这些都不重要了。
自己的挣扎和仇恨,在对方的眼里不会激起任何的波澜。
对方根本不会在意。
她累了。
“哈哈……”
她苦笑着,抬手接过了匕首,低头看着刀刃,忽然道:
“这算不算你送给我的东西?”
任以道挑眉,但也没否认,轻声道:
“如果你觉得是,可以是。”
“可以是……呵呵,你还真是薄情寡义。”
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谢零花摇摇头,将剑尖对向了自己。
然后,她说:
“李枫尧……”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毫不犹豫,直接将短剑捅向了自己的胸膛。
嗤。
白刃穿胸而过,在背后透出了血红的剑尖。
“咳……咳咳。”
“好疼啊……”
她痛呼着,终究是没有忍住剜心的疼痛,浑身颤抖起来。
而后,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让她感受到的所有痛苦瞬息消失。
那手握住她的手掌,将刺入她胸口的刀刃缓缓抽出。
那动作并不快,甚至称得上是轻柔。
谢零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最后的仁慈吗?
她想要问他是否后悔,但嘴唇前多出了一根手指,堵住了她话语。
“还疼吗?”
嘴唇动了动,但谢零花最后还是摇头道:
“……不疼了。”
“那就好。”
手掌离开了身体,那一丝温暖也从身体中抽离。
那人似乎已经施舍完了最后的善心,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脚步坚定,渐渐走远。
在剑刃被抽出后,身体中的力量也在快速流逝。
可是这次,感受到的却不是死亡带来的恐惧,而是温暖。
在生命的最后,从仇人身上感受的,居然是温暖?
“多可笑啊……”
咚。
仰头倒下,谢零花看向了被烟雾染黑的天空,喃喃自语:
“……我曾爱慕过你,真心的爱慕过你。”
说完,谢零花便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她最后的遗言。
不是咒骂,而是一句发自内心的低语。
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
在最后的最后,即使无法伤害你,我也要成为一根刺。
狠狠扎进你的心中。
让你回想起,就会感到刺痛。
任以道没有回头,在感受到对方气息彻底消失后,他微微摇头。
“真可惜啊。”
“你扎不到我的心。”
“谁会因为纸片人的生死而流泪啊。”
嗯……是我。
但一码归一码!
“负心薄幸的人又不是我,是李枫尧啊!”
你们抓李枫尧,关我任以道什么事?
“而且,就连我不是他都没发现,你还敢说爱慕?不要给莪小瞧爱情啊可恶!”
虽然最后稍稍地心软了一下,让她走得不是那么痛苦,算是一点小小的波折。
但任以道还是完成了他的目的。
最后一个见过李枫尧本人模样的证人也没了。
换回来自己本来的模样,任以道笑眯眯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