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飞也似的奔回家中,尚未进得家门便已忍不住大喊道:“娘!娘!不好啦!不好啦!”
而杨大娘子——也就是二狗嫂嫂却早已在家中等得心焦难耐,她听得自家儿子远远的呼喊,只一个箭步便窜出丈许远,三两步就冲出家门,闪到虎子面前,劈手就把那小子给提溜了起来。
杨大娘子急问道:“出了何事?竟骇你如此仓皇?”
虎子正跑着呢,冷不防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突兀出现在跟前,当即吓得他直叫一声“娘呀欸——”,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人给当小鸡儿捉了,正要喝骂:“哪個泼厮敢撩拨···”
只是打眼一看,却发现是自家老娘的模样,虎子连忙乖巧的把下半截骂人的言语给吞入肚中。
他连忙道:“俺的娘啊!大事不好了哩!”
杨大娘子却不是个眼里揉进沙子的,她杏眼怒睁,作色道:“刚才你要骂哪个泼厮?何处学来的污言秽语?”
虎子连连谄笑,直道:“阿娘,怪俺一时心慌口误!恕罪孩儿则个!对了!我探听得奶奶要着人来治你哩!”
杨大娘子紧着婆婆的“阴谋诡计”,却也没心思追着儿子的小错处穷救,只道:“下次再吃我撞见你喷粪,仔细你的皮!且说说你都在陈老幺家都探听得甚麽私密,你奶要如何对付为娘?”
虎子放下心绪,连忙说道:“奶奶找那大耳婆,要给二叔寻一个能打得过阿娘你的媳妇儿,好娶进家来对付你哩!阿娘,奶奶为何要找个婶娘对付你呢?”
杨大娘子哼哼了一嗓子,颇有些自矜道:“大人的事儿小毛孩儿少瞎打听!哼,不是为娘的夸口,在这十里八乡的地界上,想要找个比为娘更能打的,怕是比登天还难!”
吃自家老娘一记挂落儿,虎子本有些委屈,听得杨大娘子那般吹嘘,他自争辩道:“阿娘这话说的有些忒大,那大耳婆婆说镇上就有一个女人正是你的敌手。”
杨大娘子毫不在意的笑道:“那大耳婆只怕无甚见识,只把一些会点庄家把式的粗使妇人错认,识不得真英雄是何等模样。”
虎子急道:“不是哩!阿娘,俺听那大耳婆分说,好像那范家女不是个善茬子,只怕阿娘敌不过呢!”
接着虎子就把那大耳婆夸赞范家女的话语,如鹦鹉学舌一般的重复了一遍。
杨大娘子听得有些着笑,道:“铜头阔面,声若洪钟,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哈哈哈!我的儿砸!你确定那大耳婆说的是一个大闺女,而不是杀猪的猛张飞再世?!哼!虎儿,你却不知你家外公昔日的威名,为娘跟从他老人家学得好刀法,纵那粗女有十分气力,只武艺不彰,我也不惧她。
日后为娘定得将这身武艺传你,你须得用心学练,等长大了也好去疆场上立功除身。”
除身即是告身、官告,是古代做官的凭证。告身还分为文告身和武告身,其中文告身由科考成绩决定,而武告身就是军将的功勋名爵,如【水浒传】中梁山好汉最后受封的武德大夫、武功大夫、忠武郎、义节郎等,都属于武告身。
那虎子也是个不知死的,只顾诤道:“阿娘,俺知道外公的名号,不就是杨惊豹麽?!俺听大耳婆婆说,外公自在他家奢遮,只到了咱们陈家庄,见了土地庙的七爷爷却要低伏做小,十分的曲屈(憋屈的意思),可见也是个假把式!俺才不学他本事哩!”
杨大娘子听得脸都扭曲了,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家的小子,只一把薅他过来,摁在门前石上对着小屁股儿就是一顿好打。边打还边叫骂道:“杨惊豹之名也是你能叫的麽?!你这个无有尊卑的小﹡﹡﹡﹡(此处过于粗俗)!啊?说!是谁让你这麽叫的?!···”
杨大娘子的手掌威能绝非一介小童就能扛住的,那虎子一边吱哇哭叫,一边喊道:“俺听那大耳婆婆说的!无有人教!啊——阿娘饶命!饶命啊!俺再也不敢啦!···”
杨大娘子只打了七八下,便忽然醒悟过来,只停手道:“慢来!虎子我问你,你说那大耳婆吐露了你外公的名号,她都说了甚麽?”
虎子捂着小屁股儿一阵抽噎,哭道:“阿娘打得好没道理!又不是俺说外公坏话,是大耳婆婆说的哩!”
杨大娘子怒道:“老娘打你,自有打你的道理。莫道我不知你这几日练功时偷懒摸滑!下次敢再犯,看我打不死你!快说那大耳婆到底知我多少底细!”
虎子虽有些小情绪,却还是将从大耳婆那里听来的杨家之底细复说了一通。
杨大娘子听得却是大惊失色,且不说她在娘家时的那些作为几乎说的分毫不差,只那杨家的一些底细有些甚至连她这个外嫁女儿都不甚知晓,这陈老幺家的婶娘当真是知机晓密,莫不是有那顺风耳神通不成,竟知得这般详细。
既然那大耳婆见识不凡,那受她推崇的范家女自然也就不能小瞧了。
由此杨大娘子终究对那范家女生出了警惕之心。
不过相对于大耳婆,杨大娘子却更怨自家婆婆,待得虎子离开,她自叫骂道:“好个老乞婆!果真生的恶毒心思,竟使这般毒计害我!不行!我得好好思量思量,如何才破得她这阴谋。”
止到了傍晚,二狗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