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此刻只觉得蔡老妪那张丑脸是如此的亲切,他低眉顺眼的低声道:“晓得了,七奶欸!”
不想这蔡神婆却怒道:“你这狗崽子乱叫我什么?!”
旁边有小子嘻嘻哈哈的叫嚷道:“二狗叔,七奶是俺们喊的,你得喊七伯娘才对!”
陈二狗闻言连忙自打一巴掌,然后一脸赔笑的说道:“哎呀七伯娘,看恁把俺吓糊涂了!俺都跟着他们叫顺了口儿了哩!”
便宜七伯娘蔡神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指着周围说道:“看到周围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吗,尽量躲着点儿,实在躲不过就拿柳条鞭狠狠的抽它们!记得有空多读读书,最好是读一些城里的文曲星大老爷们爱看的那一种。”
陈二狗听得连连点头应声,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不怪陈二狗恭顺,因为他在蔡神婆身上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那是来自迷雾深处更恐怖的怪物,却被蔡神婆死死的压制束缚在她拄着的根雕藜杖里,那恐怖的怪物除了无能的哀嚎,甚至无法挣扎一下。
而那拐杖也给了陈二狗沉重的压力,仿佛一靠近它,自己就将要窒息一般。
再说这陈二狗吐出的满地污秽怪物,不知蔡神婆往它们中间撒了什么东西,这些扭曲怪物便开始相互撕咬吞噬,当然这是陈二狗眼中所看到的场景。
在普通的村民们看来,那些满地蠕动的污秽之物却相互融合成了一团血肉胞,一般人们常称其为太岁。
蔡神婆拍了拍那颤巍巍的太岁肉团,不由欢喜道:“好一朵上等品质的肉灵芝!却是老妇平生仅见!”
她笑嘻嘻的对陈二狗道:“二狗啊!你这崽子却是个有福相的!得亏给七伯娘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啊!宗福啊,二狗这身子骨虚的很,找几个小子把他抬回家去,顺便给他炖一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陈宗福正是本地的村长,也就是陈从方他爹。
村长陈宗福一边招呼几個后生去抬陈二狗,一边颇有不甘的向蔡神婆问道:“七婶啊!从方这孩子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蔡神婆目光冰冷的瞪了村长一眼,说道:“还能怎么办,抬到土地庙里关一晚上,看他能不能挺过来,挺不过来的话照规矩处置便是!难道你想徇私不成?!”
村长连连摆手道:“七婶,俺怎敢有此妄念!只是二狗那惫懒货都能撑住,怎地俺家三小儿就没了下场嗱!”
蔡神婆冷笑道:“这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怪的了谁!都是小门小户的贱命泥娃子,却偏偏要学高门大户的宗子起什么正名字号,他那狗尾巴草一般的命格担得起吗?!就算城里那些有宏学儒士坐镇的朱门贵府,也只敢在孩子成年束发前取个名儿。”
末了蔡神婆幽幽道:“说起来二狗还是被你家三驴儿给连累了!对于他家来说,开天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陈二狗当然听不到蔡神婆与村长之间的对话,他被几个棒小伙子给抬回了家里,于是就有了开头儿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发呆的场景。
不过陈二狗的发呆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门口闯进了一个手里抓着一只鸡的农妇,这个农妇大约四十多岁,但只看那憔悴的面相,说她有五六十岁肯定也不会有人会有意见。
陈二狗的穿越重生并没有得到丝毫原主人的记忆,故而他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农妇到底是谁,只是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没等陈二狗开口说话,这个抓着老母鸡的农妇便怒气冲冲的冲到他身前,而陈二狗甚至来不及思索,他的躯体便熟练的令人心疼的自动抱头缩脑。
然后只听的“啪!啪!啪!”三声响亮的声音,农妇居然直接甩给了陈二狗三个大逼兜子,他只觉得挨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一片,生疼生疼的,脑瓜子更是嗡嗡的一阵懵逼。
没等陈二狗从突然挨打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农妇就已经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破口大骂起来:“二狗你个驴攮的!谁教恁去寡妇潭做耍子的···”
这老妇却是对着二狗一顿好骂,按道理二狗本来应该羞怒交加的,不想他心中不知为何却生气不起来,只是傻呆呆的在那里憨笑。
农妇骂了几句,低头一看二狗的蠢样子,却是忍不住又在他脑门上抽了一巴掌,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看看你个鸟样儿!发甚癔症!呆头傻脑的混没有一点机灵劲儿!赶紧给老娘睡觉去!等你睡醒了喝碗鸡汤补补身子!造孽啊!老娘生你坐月子的时候都没能落到一口鸡汤喝过!”
原来这妇人正是陈二狗的老娘,脾气看起来虽然有些暴躁,但对陈二狗的母爱绝不缺少分毫。
陈二狗虽然心中颇有些忐忑和惶恐,但是一番波折着实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故而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二狗被一片噪杂吵闹声唤醒,他有些艰难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扭曲的近乎噩梦般的面孔。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啊?
消瘦而又干枯的面皮上覆盖着斑驳的鱼鳞状角质突起,一双眼睛一个大如杯口,眼仁儿是蛇瞳般的竖瞳,透着冰冷无情的味道;另一只眼睛却小若酒盅,却如鹰眼一般锐利如刀锋,寒芒四溢。
眼睛往下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