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抽泣,一边眼角带泪,晴子似乎在梦魇中挣脱不出。尹希俊突然探头唤着她:“怎么了?醒醒!”然后摇晃着她的身体,晴子突然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
她的身体僵在那,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这个梦真实到让她缓不过神儿来。男人抱紧她,亲吻她的额头:“别怕~”
晴子委屈巴巴地将头埋进男人的胸口,含糊不清的说:“我梦见小杨了,她快要死了。”
男人一手抚摸她的后脑勺,一手缓缓摸索着她的背:“胡说,梦都是反的,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转眼天已大亮,尹希俊接上青姐踏上了回故城的路。
不知为何,仅一晚,青姐像变了个人,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只是接了几个秘书的电话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你有多久没回故城了?”尹希俊打破沉默。
“十五年零六个月~”青姐淡淡回应着。
记得这么清晰,掐指一算,刚好是自己十四岁那年夏天,距离现在果然已有十五个年头,看来在他出国留学的那几年,青姐始终没有回来过,她几乎很少提起故城的事。
他能感觉到母亲莫名的悲伤,她对故城避而不谈到底是因为什么?
趁着这次回故城,尹希俊可以顺便办点私事,晴子父亲似乎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这次要看看江氏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压力,以至于他非要用自己的女儿来还债。
他更想知道江渝怎么最近不出来折腾了,难道方神的猜测是真的?一串问号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仿佛所有谜底都等着他亲自揭晓。
不到中午,他们已顺利抵达故城,青姐没有张罗着吃饭,而是心不在焉地陪希俊找了个小吃凑合一口,就直接赶往福利院了。
青姐没有多说,希俊也没多问,他通常习惯自己发现真相,而不是听别人说。既然母亲赶时间,那必定有她的道理,只是今日的她和昨天判若两人,仔细看去,眼睛像是哭过的....
半小时不到,按照导航路线,他们已到达福利院,这里不算太大,能看出来周围建筑颇为陈旧,房子明显是翻修过的,不然应该早就成了危房,但这里却格外安静,空气很好。
只是越往里走,越觉得这老建筑让人格外眼熟,很小的时候,母亲带他来过这儿,应该不止一次。
因为刚下过雪的原因,整个福利院银装素裹,加之建筑老旧,像极了一个神秘的城堡。记忆里,是母亲每次牵着他的手,来散步,来奔跑,来捉蝴蝶,这里有很多小盆友...
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他们踏雪而行,从福利院侧门进入大厅,前台的一位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女士见到走进大厅的青姐,缓缓起身,望着她一步步走近。
青姐也似乎记得她:“我是~袁青...”两人含泪握手,半晌没说出话,希俊知道这应该就是青姐从小待过的儿童福利院。
两人似乎搀扶着彼此向楼上走去,希俊默默跟在后面,他知道她们要去看望老院长,到了二层,跟随两人的脚步,他们一同走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刚一进门,眼前的场景不禁让青姐怔住。
七十八岁的老院长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青姐慢慢走近,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模样,脸颊已塌陷得厉害,显得五官非常突出,只是由于带着呼吸机看不清他的整张脸...
十五年了,他的头发早已花白得像雪片一样,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有大片大片的老年斑,骨节分明,血管突出...
“院长爸爸,我是袁青~袁青...”青姐慢慢握起院长的手,努力传递着力量。
院长微微动着眼睛,许久才看出眼前的人,他似乎在仔细琢磨着,她究竟是谁吧~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似乎在敲着走向死亡的警钟。
听说院长从二十八岁起来到福利院,做过园丁,做过厨师,做过老师,做过勤杂工,最后到院长,一辈子没有离开过福利院,如今已整整五十年。
三个月前被宣告胰腺癌晚期,他知道自己最多也只有六个月时间,所以毅然决然地回到这里,他想在最后的时间也守在这儿,守着孩子们...
他希望在临走前能找到一个放心托付的人,当他终于认出袁青是谁的时候,被握住的手突然垂了下来,青姐瞬间紧闭双眼:“院长走了...”
随着院长的离世,尹希俊终于知道青姐要他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项目,他们很快洽谈合办这所福利院的所有流程,包括院里从三岁到十五岁的三十七个孩子和十八个员工。
他知道自己承接的不止是母亲的童年,更是这三十七个孩子的未来,还有老院长临终前的托付,这份为之奉献一生的信念应该代代传承。
他终于理解了母亲的心情,所以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懂它的意义。
短短两天,尹希俊已对福利院有了初步的规划,待各项手续办理完成,接下来他要将原本投入日料的资金用来资助这所福利院,比如院内房屋建筑重建,比如学生的教学投入,比如七岁以下孩子的生活补助...
等各种流程走完也要一段时间,只能慢慢来,而到故城已经三天,也该回去了。
在离开前,他还有件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