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坐自家的骡车去, 丛春花高兴得不得了,颇有些扬眉吐气地道“也叫你那些七大舅妈八大姨的看看,看我儿子如今的本事” 出嫁后难免要被拿来比较日子过得怎么样, 丛春花以往自然都是被人叹息可怜的那个, 甚至还有些势利眼的亲戚很不待见,好似会赖上他们似的。 “娘”李青山有些不大好意思,也觉着搞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明白, 踏踏实实的就行。 柳鱼在一边咯咯笑。 李青山是汉子,不懂妇人和夫郎面对这些闲话时的感受。尤其这种所有有点关系的亲戚都聚在一块的大场面,倘若你日子过得不好,有那势利眼的就不爱搭你那份腔。 其实不搭话倒也没什么,偏他还要使坏踩你一脚, 通过踩你的那一脚再去说好话捧他想捧的人。 也就亏得李青山没个姐姐妹妹的,不然这种场面被丛春花带出去时, 肯定要被拿来和同龄的姑娘比。 两个丫头站在一块,那亲戚偏要捡着另一个丫头没口子的夸,冷落你。那滋味长大了会明白那是亲戚故意为之,但当下那个年纪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 骡车悠悠,转瞬就到了丛家村。 今个儿村里有办喜事的,天气又这样暖和, 大人小孩没什么事的, 都出来扎堆凑热闹。 一看村里驶进一头这样气派的大马骡, 小娃娃们吵吵闹闹的一哄而上都围着大马骡瞧热闹。 跟李青山熟的几个臭小子,例如黑娃,则十分殷勤地喊表叔, 直接试图爬上骡车了。 “起来”李青山把他拍下去,“等我把你小婶和姑奶奶扶下来” 黑娃嘿嘿一笑,赶紧让开,还调皮地伸手道“我敬爱的姑奶奶请您下来。” 丛春花被他逗得哈哈笑,扶着他的手下来还道“念了两天蒙学,没白念” 柳鱼也觉好笑,扶着李青山的手下来。 李青山道“你跟娘先进去,我带这些臭小子出去溜一圈。” “嗯。”柳鱼点头,还摸了摸黑娃的头。 这群调皮讨人嫌的臭小子瞬间一窝蜂地爬板车上去,好事的大人还鼓劲儿叫爬到骡子身上骑着,一个小孩还真照干了,被黑娃喝住“你想摔死嘛老实坐着等我表叔赶车带我们” 不大会儿的功夫,李青山买了骡子的事就在这群七大舅妈八大姨那里传遍了。 这些人在丛春花面前便是夸完李青山要夸柳鱼,那向来狗眼看人低的伯外祖母家的三舅母今天还破天荒地的主动跟丛春花搭腔了。 “哎呀,妹妹,你给青山娶的这个夫郎可真是好啊瞧这模样,俊的啊,真是个可人儿。” 柳鱼正同叔外祖母家的一个表弟夫郎站在一块,他俩同龄,又都是去年嫁进来的新夫郎。前次意哥儿出嫁,丛春花顾不上他的时候,便是这个实哥儿陪着他说话,是个很老实巴交的人。 这三舅母逮着柳鱼没口子的夸,夸完长相又夸衣裳。 这种场面就是再穷苦的人家,也要面子,得穿自己最得体的衣裳来,实哥儿笑笑,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他夫家条件不算好,开春后他男人想给他做新衣,他没舍得,便穿得以前未出嫁时的衣裳。因着他娘家也是丛家村的,他怕被人瞧出来,还特意改了改样式,叫人看着像新衣。 本就有些心虚不安,这会儿他和柳鱼同为新夫郎,这三舅母只跟柳鱼说话、只夸柳鱼,叫就站在柳鱼旁边的他更为尴尬和窘迫,想逃离但那样太扎眼他又不敢。 柳鱼笑笑,道“三舅母还说呢,我这都是前年的衣裳了,都有些短了。家里买了骡子,没什么钱了,今年都没做新衣。” “说起来。”柳鱼伸手挽住了实哥儿的胳膊,“还是表弟夫郎的这个衣裳样式好看,等我下次做新衣,一定要做这个样式的。” 丛春花也道“我瞧着实哥儿这个也好看,你一会儿好生问问,跟实哥儿学学怎么做的。” 丛意这会儿跳出来了,他刚出阁,还带着几分未经事儿的小哥儿的憨气,道“平哥哥的衣裳样式好看,柳鱼哥哥的衣裳颜色好看,都好看我都喜欢” 实哥儿摸了摸自己的衣裳,缓缓抬起了头,展颜笑了。 这弄得上赶着夸人的三舅母一下好没脸,她嘴终于停住了,没好气地斜了柳鱼一眼。 柳鱼也算是为她出了一口多年的恶气,丛春花特别想笑,但还得憋着,跟柳鱼道“跟实哥儿一块出去玩吧,叫实哥儿带你在这附近转转,多熟悉熟悉。” 柳鱼点头,又冲丛意的方向伸手,丛意颠颠地跑过来拉住柳鱼的手,跟他们一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