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赵长翊,手里头拿着京城的铁器经营许可权这个事,赵长衡知道。
那还是先皇在时,官营冶铁出现了各种弊端,朝廷决定向民间开放。
老七赵长翊,听说了这个消息,缠着先皇,把京城这个经营权给要走了。
说起来,老七他从小就喜欢钱。
他的母亲出身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偶然得幸,怀了老七。
娘家没什么家世,生下龙子后,亦没有人帮她说话。
至先皇驾崩时,才是个美人。
因为出身低微,俸禄也不高,从小带着孩子在宫里,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要说呢,先皇和先皇后都念着她有皇子,三天两头地给她送东西,倒也不必过得那么紧巴。
然而,苦日子过多了,人就习惯了俭省。
有点钱就想攒着,不敢花。
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老七赵长翊也养成了爱钱、想赚钱的习惯。
他这样的出身,对政治前途没什么追求。
一心都扑在了自己的赚钱大业上。
二十岁一满,封王,出宫建府,赵长翊就开始琢磨着经商赚钱的事儿。
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常常和京城的富商们混在一处。
动静越闹越大,钱却越赚越少。
当时赵长翊要经营铁器,手里本钱不够,还拉着当时的太子赵长衡入了股。
赵长衡抹不开面子,老七一缠,就答应了。
到现在,赵长衡还有几万两的投资,在赵长翊的铁器生意里,没回本呢。
唉,他也不指望了。
兄弟一场,就当花钱买个哥俩儿好。
此时听到何悠悠这么说,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忙开口问道:“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何悠悠对铁器生意调研了一个多月,她发现的不妥之处,那可多了去了。
但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正琢磨着,突然看见有一农民模样的人要进铁铺。
何悠悠忙上前,拦住他:“这位老伯,请问您是来买农具还是来买炊具啊?”
老农回答:“我来买把锄头。”
何悠悠又问:“老伯,现在是寒冬,并非农时,您怎么不等到开春就来买锄头了?”
老农长叹一声:“夫人有所不知,咱这铁铺的农具啊,卖得又少,坏得又快,现在不买,等开春我怕买不到咯。”
说着,转身进了铁铺。
何悠悠看着他的背影,对赵长衡说道:“黄公子,你都听到了。要买的东西买不到,买到手的质量又差。齐王这铁器生意,做得着实稀烂。”
赵长衡也感到十分震惊:“七……齐王他这人我见过,看起来并非是如此糊涂之人,怎么做不好生意呢?”
老七平时能说会道,长袖善舞,在宫里也一向很招人喜欢,看起来不像这么笨的人啊?
何悠悠是知道齐王赵长翊底细的。
上次,她曾拜托越王赵长卿拿了相关的资料来研究。
只能说,会忽悠、讨人喜欢,和会做生意还是属于不同的领域。
做生意是一门科学。
要讲究科学的方法。
寒冬腊月,街上的北风有些刺人。
何悠悠拢了拢狐裘:“黄公子,外头冷,咱进去说。”
“好。”赵长衡点头,跟着她进了铁器铺。
铁器铺子里,刚才那位老农正在抱怨。
“掌柜啊,你们这里的农具也太不经用了!一年下来,光锄头就坏了好几把!”
掌柜丝毫不为所动:“坏了就买新的呗,全京城的铁器铺子卖得都是同样的货,你去哪儿买都一样。”
老农无奈,拿着新锄头唉声叹气地走了。
何悠悠带着赵长衡在铁器铺子里的农具处停下。
她指着墙上的一把铁铲:“你看,这把铁铲,乃是范铸而成。”
赵长衡用力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但他是外行,哪里看得出什么门道?
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范铸,就是用模具浇铸,是谓铸铁。浇铸的方法,制作起来省时省力,出品迅速,成本较低。但是,铸铁硬度最高,却极脆。与坚硬的物体碰撞时,极易断裂。北方土壤坚硬,南方土壤松软,这种农具在北方使用时,很容易坏掉。”
(我去年夏天在深圳博物馆的青铜展上看见过古代青铜器的模具——陶范。就是用陶土做成模具,再把青铜熔炼的液体倒进去,凝固形成青铜器。铁器的模具浇铸也是类似的道理。)
赵长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何悠悠继续道:“据我所知,因为这个问题,很多人便不愿在京城买农具,而是托人到外地购买锻造的农具。锻打的农具更为坚韧,更耐用,不易脆裂。不过,齐王的铁器生意不赚钱,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哦?那另外还有什么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他一味追求获利高的器具,对利薄的产品并不花什么心思。”
大乾时代的铁器,有兵器,有工坊用大型器具,有生活用品,有农业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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