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拉拉杂杂地扯了生意,扯了京城,扯了无数,天也总有聊干的时候。
何悠悠看了看天色,拍拍屁股走人。
“敏之,你忙吧,我得去找马修远了。”
风风火火的人影在房门口闪了一下,不见了。
竹制茶盘里,尚有半盏残茶未凉。
修长的手指捻起那茶盏,又放下。
人走了……
饮茶的心思也不在了。
何悠悠乘着马车来到马府,走到门口突然一拍脑袋。
糟,出来的急,竟然忘了马修远是个街溜子。
她这匆匆忙忙地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堵到他。
车夫去门房一问,果然不在。
满冀州城里捞马修远,堪比大海里捞针。
你都不知道上哪儿捞去。
戏楼?茶楼?酒楼?青楼?
处处皆有可能。
但是,何悠悠也不想白跑一趟。
她下了马车,自己跑去问门房。
“你家马爷今天出门,穿的是文人长衫,还是普通便服?”
门房恭敬回道:“马爷今天出门,穿的不是文人长衫,但也不是普通的便服。”
“哦?”
“是今年城里最时新的样子,最昂贵的织锦袍子,连脚上的靴子都是新做的,鬓间还簪了花。”
“什么花?”
“当季的牡丹花,昨日刚从洛阳买来的。”
呵呵。
何悠悠对门房道:“你叫个小厮,去沈家染坊那条巷子附近转转,若是见到你家爷,让他赶紧回来见我,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若是……见不到呢?”
“见不到就算了,帮我留个口信给他,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去我家找我。”
“是。”
何悠悠也不客气,直接进门,去他院里等。
这边门房禀告了管事,管事知道这位韩夫人与爷交情深,常来常往,不敢怠慢。
一边吩咐丫鬟,好好伺候着用茶,一边派个跑腿的去沈家染坊附近找马修远。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马修远回来了。
他迎着何悠悠促狭的目光,脸上有些尴尬。
眼神乱飘,飘到茶杯里。
“这些下人……真是不懂事儿……怎么给你上了这个茶?我珍藏的那茉莉龙珠怎么不拿出来?”
何悠悠原本只是笑他,听到他说茶,赶紧抬手止住。
“停停停,别找茶了。刚我在程廷睿那儿已经喝了一肚子茶,再喝就要跑厕所了。赶紧的,说正事。”
马修远一听她要说正事,没有要揶揄自己的打算,才松了一口气。
连忙在她对面坐下:“韩夫人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
何悠悠不是那种爱八卦不着调的性格,永远把事业和工作放在第一。
赚钱当紧,笑话马修远什么的,以后有空了再说。
她简单地把官府要鼓励垦荒、租赁耕牛这件事介绍了一遍。
马修远果然有兴趣。
“行,这事儿好办!”
他当场拍板。
“马爷就不再仔细琢磨琢磨了?这养一头牛会花费多少成本?长成后获利多少?还有,万一卖不出去,会不会砸在自己手里?”
“夫人有所不知,以前呢,因为价低,牛不如马获利多,且没有客商大批大批地买,零零散散地我又嫌麻烦,所以没养。如今既然有官府的大买卖,我当然是想冲一冲。就算是卖不出去,嘿嘿……也不会砸在手里。”
“此话怎讲?”
“活的卖不出,那就宰了当肉卖。”
何悠悠剜了他一眼:“你胆儿真肥,私屠耕牛犯法的。”
马修远嘿嘿一笑:“犯法是犯法,你又何曾看见民间吃得少了?别说荒村野店里到处是卖卤牛肉的,就连京城的酒楼也少不了。法不责众,这事儿,当官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也有风险。”何悠悠这个遵守社会规则的现代人,对于法律风险还是敏感不少。
“夫人有所不知,民间私屠是犯法,但是,要想不犯法,那也有不犯法的吃法儿。”
“怎么说?”
“你可知前朝宰相有一首诗,叫《将军行》?其中有一句‘肥牛百头酒万石,烂漫一日供欢娱’。”
(注:这首诗是司马光的。宋朝吃牛肉成风,吃货苏轼一家子就留下不少吃牛肉的诗文。宋真宗曾经一度很头疼民间吃牛肉这件事,但是因为要抓的人太多,抓也抓不过来,最后只能下诏称:“两浙诸州,有屠牛充膳,自非通议烹宰,悉不问罪。”)
何悠悠听了这话,脑子迅速运转。
将军……肥牛……
“军队?”
马修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夫人真是聪敏过人!话不说破,便知其意。我说的正是军中,军中吃牛肉之风盛行。”
“为什么军队里可以随便吃?”
“那是因为,牛在军中有大用场。牛皮用于制盔制甲,制军鼓,牛筋用于制弓制弩,牛角用于制号。举例来说,每头牛出牛筋四两,每年用五千斤牛筋做弓弩,那就是一万多头牛。一万多头牛,抽了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