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没有回去,反而做出了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样子。
面容在昏黄的灯火里笼上了一层柔和的颜色。
何悠悠躺在榻上,双手拽着被子:“赵长卿,你点灯干嘛?不睡觉了?”
赵长卿的睫毛在灯影里显得格外长,一根一根,在眼瞳上形成了两片浓密的阴影。
“含章。”
“哈?”何悠悠不解。
“我的字——含章。”
“含章。”何悠悠重复地念了一遍。
赵长卿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他靠在榻的另一端,垂眸看着她:“说说你为什么睡不着,在想什么?”
何悠悠伸出一条手臂,支着脑袋:“在想那个乌桓国二王子。”
赵长卿神情一滞:“为何想他?”
他就真那么好看?
好看到让她一直挂念着,睡不着?
“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比如,他为什么要来换粮食,明明他们国家的人都喜欢用抢的……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他身上有什么故事?”
在何悠悠的行业来讲,这些信息属于个人背景调查,是非常重要的调查内容之一。
要找商业机会,首先要把人研究清楚。
人,是商业活动中最重要的因素。
但是,赵长卿哪里知道她的想法?
只当她心心念念,是在想男人。
何悠悠犹自在喃喃地说着:“明天我得再去找他聊聊,不过那人看上去很冷酷,不爱理人,我得用什么方式引起他的兴趣呢?唉,以前从没和这种身份的人打过交道,没有经验啊……”
“你想知道什么?”赵长卿冷着一张脸,“问我便是了,不必找他。”
何悠悠听了他这话,不禁撑起身体,目光锁住他:“你知道他的事?快说说!”
赵长卿看她那急迫的样子,眼里涌动着一点莫名的情绪。
“传说乌桓国二王子查克钦并非乌桓国的王后所出,而是国王的宠妃所生。从小,便受到大王子一脉的排挤,被迫远离权力中心。”
“哦,怪可怜的。”何悠悠淡淡道。
“查克钦成年后,便被封为镇南王,管辖着乌桓国南部与我国邻近的这片土地,名为封王,实际上却被迫离开王都。”
“哦吼,那么前几日进犯边境,骚扰边民,抢粮食的,也是查克钦的人?”
赵长卿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何悠悠干脆坐起来,双腿盘在榻上,和赵长卿面对面。
“如果他派人来抢粮食,那他为什么又亲自过来换粮食?这不是矛盾吗?”
“嗯,确实如此。但是,他到底有何用意,目前还不得而知。”
何悠悠觉得不对。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一个组织,一个成熟的组织,不会执行两种截然不同的政策。
除非……
有人捣乱。
有人故意给查克钦使绊子。
扰乱双边关系,迫使查克钦与大乾为敌,产生冲突!
那么,这背后是否有坐收渔利之人?
何悠悠摸着下巴:“含章,你说,如果镇南王查克钦与大乾交恶,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赵长卿听了她这话,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查克钦和大乾打起来,元气大伤,实力受损,那便有相当长的时间无法翻身。
更阴谋论一点来说,若是这时,有人揪住这个问题,平白给他加上一道罪名,说他管理不当,擅自引发战争……那他的政治地位也不保了。
“乌桓国内,有人在整他。”何悠悠笃定地说。
赵长卿默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仗不能打。
若打了,便两败俱伤,给人渔翁得利的机会。
自太祖建国以来,国力日渐强盛,乌桓人多年不敢进犯。
今年这几次频频犯境,他本就觉得蹊跷。
这么一想,果真如此。
“赵长卿……”
“……含章。”
“呃,含章,我觉得吧,既然查克钦的姿态已经放出来了,愿意公平贸易,那双方就要达成默契。不能跟傻子一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我心里有数。”
何悠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这事情一聊明白,她心里没有了牵挂,顿时瞌睡就上来了。
“好了,睡吧,我困了。”
赵长卿眼眸在她的榻上扫了一下:“要不你去床上睡?”
何悠悠摆摆手:“不用不用,这次我保证睡得像猪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待赵长卿一离开,她就立刻回空间了,那可不是没有动静吗?
第二天一大早,何悠悠便去军市了。
先找上程廷睿,跟他把查克钦的事情这么一说。
程廷睿也觉得很是惊讶,堂堂乌桓国二王子,竟然亲自来做贸易。
何悠悠眯着眼睛:“敏之啊,这件事情,大有可为。”
两只商场老狐狸,又去喝茶了。
这次何悠悠可再不想喝那难喝的茶水,自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罐明前龙井,递给茶棚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