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停止比试,一切放松的小家伙们变得神经紧张,匆匆忙忙钻回窝里去。 “这是——” “是‘地心马戏团’的演出开始了!”泰卡耐心解释道,语气十分轻快,“小姐们要去看看吗?所有奇珍异禽都将在场上展开奇幻而又惊险的表演!马戏、斗兽、杂技,倒是消遣的好去处,地址就在仙湖东部不远处。” “动物表演吗?”卯停下手里旋转的佛珠,眼里多些不忍。 “是的。” “将一群动物圈养起来,然后用鞭子、食物强迫它们做违背天性的动作,它们穿上艳丽的衣裙,骑单车,跳火圈,脖子套上铁链,在一寸笼子里哀嚎,绝望地哭泣,浑身是病,阴郁,被遗弃,然后孤独至死……” 她想到曾经一个“明星”动物的过往,一度哽咽。 那是一只成年金雕,幼年时被盗猎者捕捉、偷运,成为马戏团表演的一员,这巨大的高山之王本该享受高岭的自由,却在牢笼、鞭打、饥饿中度过一生。 脖子套上了铁圈,脚挂上了铁链,爪子光秃秃,结起一层薄弱、永远流着脓血的痂,它们被迫几天甚至几周不进食,然后在极大的食欲刺激下,猛扑一块生肉,狼吞虎咽。它们被迫学习一系列指令,熟练的高兴、飞舞、为观赏者献花,变成温顺又讨人喜欢的样子。它们被迫无休止的迅速繁殖,近亲配种,打发情剂、催生剂,生下一代又一代的“明星”。它们被迫骨肉相残,和另一个同样凄惨的动物争个你死我活,因为这才是斗兽的意义——要有血腥,暴力,野蛮,和疯狂。 它撕碎了很多肢体,用遍体鳞伤,成为马戏团最“耀眼”的明星。 它流泪了,向无边的旷野悲痛地仰望,一只鹰,竟然也会哭泣。 “没有人在乎它们,它们不会说话,它们不是人。” 许多年后,它老了,羽毛稀疏,喙软化,瘦骨嶙峋,身子上一条条明显的疮疤,它也病了,常常垂着头,没有了气力,争斗时再不见往日的凶残。 所谓的“饲养员”知道,它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一个雨天,它被解开了携带一生的镣铐,遗弃在了无人烟的荒野,任凭自生自灭。 家,家。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看向广阔的天边,它还残留一些意志,它要向天上飞去,要越过充满血水的肮脏之地,要第一次真正自由地看看这个世界。 家,家。 迷迷糊糊展开双翅,麻木地前行,往高处去,往有云彩的地方去,往记忆中温暖的地方去。 家,家。 可没有地方是家,可哪里才是家? …… 再也没有苦痛,再也没有恐惧,再也没有奴役,飞啊,飞啊,飞到未来去,那里有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世界,那里有慈悲,有鲜花,有家和爱,有这一辈子不曾有过的自由,闭眼吧,痛过这一世,下一世会好的吧? 它静静躺在卯的怀间,在一声声祈福声里,安详地闭上双眼。 …… “只是人也同样表演,不单单只有动物。不过用来博得一乐的游戏罢了。”泰卡不明所以,并未感知其中问题——他已经麻木了,同化了,渐渐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快乐要以痛苦为代价吗?人与人、人与动物、动物与动物的血淋淋惨景激起的不是怜悯,却是狂欢……” 她低着头,愈走愈远。 手里的转经轮不停地转啊,转啊,却抹不掉那一圈圈罪恶的年轮。 怎么办呢? 病态的世界,病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