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纹秋领命的那一刻,宁敞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坚定和执着。 这一炷香为限的约定是沈亭修精心为她准备的护身符,但卢纹秋压根没有把限时返回当作退路。 为了不让沈亭修冒险,动摇军心,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宁敞看到卢纹秋抱拳作揖垂下头时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得坦荡,这笑容里面可能掺杂着释然和安心。 因为她终于能凭自己的力量为守卫山河,护佑百姓做些什么了。她没有违背初衷,一直在靠近兄长想要实现的目标。 卢纹秋知道沈亭修的顾虑,但她更知道自己的职责。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将军身后,唯唯诺诺,籍籍无名的近身护卫了。 她很荣幸,也很骄傲能够成为将军的得力心腹。 如今的她习惯了枕戈待旦,能在战场上英勇抗敌,武艺方面再不用受到军营中人的质疑。 如遇重要军情,沈亭修左右为难时,她还能兼任谋士军师,屡次替他化解难题。 历经数场大小战役,她一直在浴血磨砺中成长,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负沈将军的赏识提携,将她从绝望无助的低谷中拉出来。 但她仍觉得不够,特别是当沈亭修对她的信任倚重逐渐转变为一种过度保护和担忧。 她知道沈亭修不想让她置身险境,也很怕失去自己这柄无往不利的锋刃,但感情用事向来是兵家大忌。 她不想成为沈亭修的软肋,成为他延误战机、畏首畏尾的绊脚石,这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堪大用,不配与之并肩。 连主帅都看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沈亭修在关键时刻宁愿孤身犯险,枉顾大局也迟迟不派她前去夜探敌营,卢纹秋只有自己主动提出,让他看清楚局势和利弊。 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此去若不能全身而退,她绝不会让沈亭修为了营救她而被人要挟,或是误入敌军的圈套。 她会尽力搜索有价值的情报,也会尽全力脱身,把消息带回来。 如果不幸遇伏,她会撇清自己和沈将军的关系,只说是军营里的一个无名小卒,最坏的情况左不过就是牺牲,在那之前她怎么也会拉一个敌方将领陪葬,以一换一并不算亏。 只要能重挫蛮夷,争取到有利的战机,就算牺牲也是值得的。 卢纹秋的笑浅淡从容,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慷慨洒脱。 她已经尽力笑得不动声色,掩埋了许多大起大落的情绪,但宁敞就是从她的笑里感到了凄婉和苍凉,让人揪心。 她想,卢纹秋垂下头作揖的那一刻,是想用一缕笑容来给自己壮胆吧。 纵有前路叵测,归期难料,诸多的不舍,但她始终抱着矢志不渝的决心,也不曾在关键的时候有过丝毫后退。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卢纹秋最终在替兄从军一事上功成身退,虽然因为未知的原因陷入昏迷,导致失忆,好在毫发无伤,也不曾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宁敞很有可能会觉得卢纹秋此去凶多吉少。 从沈亭修犹豫纠结的态度就能看出,就像他所想的,夜探敌营大获全胜固然是好,但其实谁都知道山林深处危机四伏。 在主帅叛出蛮夷转而向他的主力部队投诚的情况下,敌军不可能不对自己的扎营地严防死守,也不可能不改变原定的火攻计划,说白了一切都是未知的。 林中地势复杂,敌军分散的区域难以确定,不知有无设伏,他们下一步的军事部署也无从得知。 奇袭不易,全身而退更是不易,所以沈亭修原本的打算就是孤身犯险,将伤亡减至最低。 尽管已经预知到卢纹秋能够安全度过这次危机,宁敞还是不由地替她捏了把汗。 她只知道卢纹秋最终的结果是安全完成了任务,却不知道在这过程中卢纹秋又经历了多少曲折和惊心动魄的时刻。 不知道记忆空间是不是也会受到感知者情绪波动的影响,在宁敞无比担心卢纹秋接下来的行动时,她感到眼睛一阵酸涩,抬手去揉眼睛。 等到再次睁眼看向四周时,哪里还有什么树林里的营帐,她已经置身于一处奇绝的山峰上。 突然,宁敞听到从靠近山顶的山坡边侧传出动静,像是有人在牵扯绳索,沿坡攀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其实来人已经尽力在克制发出声音,但因为宁敞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山顶边,现在又是深夜时分,整片山林都陷入了沉寂,因此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都会引起人的警觉。 因为身处记忆空间,尽管感知者不存在自由活动的实体,却可以自主操纵意识转变观看事件的角度。 现在宁敞位于山顶边,但她想探查山边情况的意识占据主导时,呈现在她面前的画面瞬间就变成了能够清晰看到那几个攀援之人的角度。 因为不存在实体,宁敞也不用担心这样居高临下的观测角度会带来任何风险。 没过一会儿,三个樵夫打扮的年轻人利落地收起绳索,来到了山顶。 最后一个年轻人借助前面一人的帮助,也顺利登顶。 他从巍峨高耸的峰顶向下俯瞰,仍心有余悸。 要不是信得过带队之人的轻功和攀援功夫,他还真不敢干这样惊险莫测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跳加快,如履薄冰,说是在刀尖上跳跃都不为过。 为首一名体格娇小但身手敏捷的人简单安抚了一下其余几人的情绪,然后作了个招手的动作。 等到大家都聚拢来围成一团,他压低头小声说:“事出紧急,将军的奇袭计策能否顺利开展全看今晚我们能不能找到敌军据点,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