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卢纹秋才明白原来沈亭修不只是因为她不负期望出师而欣慰,更因为他透过她想到了刚入军营时的自己。 或许他只是在感叹世间本无既定的道吧。 只要坚定地在所择之道上为之努力,即使刚开始和这条道多么的格格不入,也终能找到和解的方式,把一切都变成正确的抉择。 沈亭修拿出修葺木剑的工具,把磨损的地方一一修补。 卢纹秋在一旁学他的手法,突然看到石桌旁的竹篓里有几个边角破碎了的陶瓷杯碟,不免纳闷:“这些都是废弃物吗?” 沈亭修看过去,说:“以前闲来无事自己捏的陶制茶具,用的年头久了有些磕碰,就先扔在了竹篓里。” 卢纹秋把那些杯碟拾起,大的套小的叠成一摞。 细细看去,除了部分磕碰,大多形制规整,做法考究,烧制成色也是极好的,就问:“这些可以给我吗?” “也无不可,但是都用不了了,你拿来做什么?” 沈亭修想到之前教卢云琛修葺木剑花了好大工夫,他不擅长手艺活也不像会对陶艺感兴趣的人,况且这些碎了的杯碟并没有任何收藏价值,不明白他拿这些有什么用。 卢纹秋一思索,说:“我想拿回去研究研究,那些磕碰的地方说不定能补齐,扔了怪可惜的。” 沈亭修一想,卢云琛自己研究补齐边角不知要用多长时间。 恐他因此耽误了习武进度,索性说:“反正这套杯碟坏了本也是要打造新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得空,你若诚心想学做陶制茶具,一会儿认真看着。这些碎了的就别留着了。” 说着,沈亭修伸手想把那些叠成一摞的旧茶具收拾进竹篓里,却被卢云琛拦住了:“这些就留给我当作参考吧。” “也好。” 沈亭修放下手,快速修葺完木剑的磨损处后,找来了泥胚和固定模型的工具,先在宣纸上画下茶具的形状,在心中估计好大小,然后便用泥胚开始塑形。 顺着工具圆台的转动,茶具开始初现形态。 卢纹秋一看,这比以往的那些都要大,猜测是一只碗,但等到沈亭修把盖子和手柄装上去,整体呈现出来,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圆形茶壶。 沈亭修示范以后,卢纹秋也开始自己模仿着手势、步骤尝试捏一个杯子,但没能控制好添加泥胚的节奏,底座太薄,周围又太厚。如果经过烧制,杯子底部很容易被烧穿,或是变得很脆,这样的杯子是不经用的。 她是参考着一只旧茶杯捏的,但真正操作起来才知道要做出一个规整实用的杯子有多难,不是变形就是陶泥平铺不均匀。 那天,卢纹秋跟着沈亭修学了很久的捏陶,直到日薄西山,星月初现。 宁敞看到,卢纹秋将那些有所磕碰的杯碟视若珍宝,回去后放在了随身携带的书箱里,猜想她撒了谎。 她并非真心想学陶艺,也不是想补齐那些边角,只是想把沈将军亲手烧制的茶具收藏起来,留作纪念。这是卢纹秋隐秘不宣的少女心事。 宁敞想到了卢纹秋密室中杂物堆里的破旧茶具,原来这便是出处。 从那时起,或者更早,卢纹秋对沈亭修就不只是师徒之情了吧……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竹林、木屋连同周遭的景致逐渐隐没,聚焦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光线刺眼,宁敞不由得伸手挡住视线,等到外界的光线不再灼目,她放下手再朝外面看去,画面果然已经转换。 火光漫天的战场上,卢纹秋手挑红缨长枪,一个跃步飞身到敌将乘坐的马匹旁,侧身回旋,手起刃落,动作凌厉迅猛,直接刺中了正在奔驰中的骏马,连带着敌将从马身上跌落。 卢纹秋用长枪对准敌将的腿部用力一挥,敌将吃痛后不由地跪坐在地。 正当敌将欲咬舌自尽前,她眼疾手快地撕下战袍一角的布片,折成团状,塞进了敌将口中,接着用最快的速度缚住了他的双手。 看到敌将猩红不甘的双眼,卢纹秋提着他纵身回到己方阵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敌阵中正兀自拼杀的兵卒见主帅被擒,一时间群龙无首,陷入了惊惶,开始急速向后撤退。 这时,原本埋伏在树林里的军队突然窜出,直奔那些仓皇撤退的部众而去。 随着沈亭修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军队顷刻间散成三列,分别从左、后、右三个方向对敌军进行了全面包抄。 接着沈亭修纵马向敌阵中奔去,和三列小队互相配合,一番紧张激烈的近身厮杀之后,击伤多匹战马,生擒将领数人,此战算是大胜告捷。 回到军营,看着下面被绑缚的敌方主帅,沈亭修让卢云琛取出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团。 正当主帅得到空档准备咬舌自尽时,一名妇人领着一个半大的孩童从军营外面进来。 孩童蹦跳着跑到主帅面前,抱着他不肯撒手,然后泪眼惺忪地转向沈亭修,扑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质问:“大哥哥,你不是说和阿爹是好朋友吗,怎么把阿爹五花大绑了?” 妇人自打被接入军营,就已经猜到沈亭修是想用她和孩子挟制自己的丈夫,但避免牵连无辜的幼子,她一直骗他说这里是他阿爹旧友的地方,把他们接来是做客的。 这样的情景是主帅没能料到的。 他明显慌了神,忘了要咬舌自尽保全尊严,而是愤恨地看向沈亭修道:“成王败寇,今天算我倒霉,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说着,他转身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立于一侧的卢云琛,继而说:“但是有骨气的就别拿我的家眷相要挟!他们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