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瑄早就知道再怎么解释都只会是这个结果,索性不再多言,一步步朝引路人及其党羽的方向走。
燕禄看出秦瑄是想亲手解决掉那几名汉人谍作,永绝后患。
但他并不觉得秦瑄是为了防止变故,这样做更大的可能是为了抹杀掉他不光彩的犯罪痕迹,怕这些谍作会搅乱他的计划。
谍作不死,一旦四处叫嚷,揭露主帅之死的真相,他便无法再蛊惑军心,凭借清缴谍作和重整军营的功绩顺理成章地取代主帅。
因为要是真的怕谍作会危害军营的话,他其实一早就怀疑上了这几个汉人的身份,没再山上逗留太久就回营了,也目睹了谍作所作所为,但他却为了私利没有再第一时间站出来揭露谍作,粉碎他们的阴谋,而是一直隔岸观火,放纵事态发酵。
他其实并不认为这几个谍作会对他有多大威胁,因此才不急着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是选择物尽其用,再从他们身上攫取最后一点价值,为他的大计铺路。
秦瑄的野心已经完全暴露,燕禄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
既然这些谍作不足为惧,秦瑄一开始不急着处置他们,却在自己的计谋被人道破后急着让他们消失,当然还是为了之后的计划。
那几个汉人谍作,尤其是为首的引路人,对秦瑄毒杀主帅振振有词,想来一定了解更多的细节,手上说不定还有证据。
燕禄不想看他泥足深陷,不能回头,也意识到留着谍作相当于留着证据,于是抢在他之前亮出了环刀,在他距离引路人一米的地上划下了一道分界线,说:“你我划界断义,就此止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急于解决这几个人是为了什么。别再上前一步,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秦瑄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但燕禄护在那几个汉人身前,朝身后问:“主帅的尸身还在大帐?”
“在。”卢云琛看出燕禄有意维护他们,也猜到了背后的缘由。
他是不想主帅的死亡真相被掩埋,从而被阿史那瑄利用,不想其他人受副将蒙蔽,蛊惑,奉这个犯上作乱之人为主。
看来他并不信阿史那瑄刚才的话,仍旧担心他会被野心吞噬,遇到对主帅之死颇有微词的士卒不会姑息,也会借此除去营中那些同样有意于主帅之位的将领,借此立威,更怕在阿史那瑄的手下,军营会发生大变故,占领中原的目标功亏一篑。
留着自己和其他谍作,才能和阿史那瑄对峙。
而燕禄也笃定,他们为了多活一会儿断不会拒绝跟他合作,指认阿史那瑄是毒害主帅的元凶。
他会这么笃定,定然是因为觉得他们已然被拿捏,翻不出什么花样,凭他们也很难逃出去。
但这只是他以为。
其实他们不反击,只是想坐山观虎斗,物资成功被烧毁,大军转移也被顺利拖延,如果能顺势引起敌营内讧,让敌军一盘散沙,甚至是阵仗瓦解,自然是赚了。
也多亏燕禄自顾不暇,没想太多,不然早该怀疑他们为什么不趁机溜走了。
“那你们自去主帅营帐等我,我随后就来。”燕禄很快说。
在引路人一行去往大帐的过程中,他一直挡在阿史那瑄面前,确定他们已经进帐,才说:“如果你还在乎整个军营的话,就去帮忙制服惊马,打消所有密谋。否则,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看秦瑄没有再上前,燕禄紧接着也退回了主帅营帐。
秦瑄眼看着燕禄带走了汉人谍作,但他没有追赶,只是看着脚下那道环刀刻下的痕迹自嘲地摇了摇头。
燕禄,是料定了自己顾忌营中兵士,怕影响后续计划,不敢和他撕破脸,才会劫走那几个谍作,用来挟制自己吧?
但他却不想和燕禄剑拔弩张。
一直以来,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向燕禄说出实情,说出自己的盘算,但他最后都没说,就是怕会像现在这样,燕禄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和他唱反调,更怕自己会失去这个朋友。
他知道巡卫长对燕禄有恩,燕禄承诺有生之年会誓死报效突厥,待在军营,所以他决定隐瞒杀主帅一事,就是不想燕禄陷入两难。
以燕禄的个性,断不会容许不忠不义、犯上作乱之举,不管背后有着怎样的原因,得知主帅的死是他策划的以后,一定会对他失望至极,说不定还会反过来阻挠他。
秦瑄也知道,如果他把杀害主帅的真正理由告诉燕禄,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助自己取代主帅之位,执掌军营,但那样一来,也就把他卷了进来。
一旦兵变失败,燕禄也会受到牵连。
似乎只有隐瞒,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瑄本打算暗中进行自己的计划,等主帅一死,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可以顺应大势所趋执掌军营,到时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就算中途出了波折,需要发动兵变起事,又不幸落败,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燕禄无关。
他无需让燕禄知晓更多的内情,两人也就不至于产生嫌隙而反目,燕禄也不会有被牵连的可能。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生变数,这个变数就是潜入营里的汉人谍作。
他们不知为何会发现主帅的死是他一手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