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庭舟想了想,旋即重重地点点头。
还有两日,时间确实不多了,他还要说服其它几位黄泉峰的神魔之主,幸好万鬼峰主动交了一个把柄,不然他也只能束手无策。
罗织站起身子,屈身福了一礼,“黄泉此去,万般小心才是,我代默舒谢过,也代命昙宗主谢过。”
“游某人自认还算是明白是非,宗里能重回天宗也绝非侥幸……很是艰难和可贵。”
黄泉峰主认真地拱手一礼,淡然笑了笑,“不知宗主秘令为何,期待令出如山那日,黄泉和万鬼两峰能重回命昙。”
“秘令是宗主亲自指定的,倒也应景……”
罗织笑吟吟看着黄泉峰主,只要黄泉峰和万鬼峰同去北疆,便能弥补上诸多的破绽,更能将北疆剩下四宗佛脉给掘了根,至于对黄泉一脉的补偿,已然放在北疆了。
虽说自家有些羡慕那风尽殷,却又嫉妒不起来,毕竟那个女子能舍了性命来争,足见心中赤诚。
“老鬼闻风声,欣然赴黄泉,这秘令游峰主可得记清楚了。”
游庭舟冲着罗织哑然失笑,点点头,“确实应景!黄泉一脉也必不负所托!”
……
已亡之我,见未陨之身,不想真的重见了天日,这点生机得来不易,入道万载从未信人,只赌了这一次,自己也不敢奢望能赌赢,能赌对。
缺冽仙尊睁开了眸子,当即感觉灵台中少了一股沉滞之意。
入眼的是明媚天光下的一片盈盈碧波,苍澜滚滚,汹涌澎湃,好似鱼龙归渊,绘了远至天边的绝胜粼粼之景。
似乎这般的妙景于今日特别动人,仿佛碧光澄了一场梦,似是光阴流经了指间,每一眼都新鲜,刹那也似久远。
生而又复灭,至简却忘言,血中生明艳,破得朦胧玄。
在碧蓝的天光和波涛之间,他当即看到一位金玉道子抬起了眉眼,向着自己微微颔首为礼。
皎如玉树临风,眼若点漆,肤为雪色,宛若神仙中人,又好似翩翩清世佳公子,唯一刺眼的是被束住的头发,黑白各半。
道子的神色很是坦然,眸子中的深邃和清光就仿佛脚下的碧波,让人忍不住就想陷进去。
“原来是景星,不知默舒出了什么事?”血海元神轻轻将手一召,身下的血色静水当即化为了一件赤袍遮住了魁梧身躯。
“不过是用尽手段斩了蓝菩妖圣,自己也差点身死道消。”
郑景星摇了摇头,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自己寻地疗伤去了,没个几十年怕是不敢动手,恐误了和仙尊的约定,便将事情交托于我。”
原来如此,原来是对上了蓝菩那狠圣,怪不得!
看着郑景星一头半白的秀发,再想到刑天之主眼下重伤垂死的伤势,缺冽仙尊不由得喟然一叹,刑天之主入道不过百年,金玉麒麟更是年轻,已然斩了贪痴嗔了么?
凭心而论,若是一件九阶灵宝放在他的身前,很难让人不动心起念。
血海本就是重塑道体、回复伤势的至妙灵物,结果接连两位道子似乎全然未放在眼中,实在是让缺冽仙尊很是感慨,甚至感觉有些无语,心境极为复杂。
就仿佛有缺的天地,却生出了圆满的明花,是如此地灼人眼目,涤荡心魄。
“景星,默舒怎么想的,我`日后来问他,”血海元神怔了几息,淡然开口,“明明你可用血海重塑道体……毕竟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清爽的天风之中,只有二人默默相对,但血海元神知道,千里之外,还有其它元神正在静静等候,就如天地中的有情众生在等待它们的皇。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缺冽曾对此嗤之以鼻,今日却忽然想寻得一个答案。
行舟于凛冰,蝉鸣于雪深,为何明明有前路,有生路,却愿意来赴幽冥,却愿意来捐身死。
“仙尊,没有什么理由,若说一定要有个理由的话,便是我愿意。”
郑景星将手随意地一摊,淡淡出言,“我愿看浪净山白,所以不辞风雪行来,我愿赏温盏云外,故而无悔雷霆入怀。
但我也有不曾说的实话,更有未还清的命债。麒麟之名一直是其它人强加给我的,生成这副模样我也很无奈,好在也不讨厌。
愿意的我迢迢去摘,不愿的我也不想欺心,更不想屈心……
若是取了血海,怕是以后喝茶杯子里都满是血腥气,不爽利,不值当!”
“没想到堂堂血海却是输给了幽冰化意茶……”
缺冽仙尊怒极而笑,指着郑景星的手更是抖个不停,“这是九阶灵宝啊,就如此没有牌面?我很没有面子的,郑景星,你知道嘛?!老子很没有面子啊!”
“知道了,下次若还有同样的机会,我一定遵从仙尊的心愿!”郑景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面容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缺冽仙尊看着麒麟道子如此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想了想,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又过了良久,缺冽仙尊轻轻抚着身上的血袍,气韵相连,凛柔流转,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每一丝血韵,好像破开了樊笼,化生了自在,挣脱了赤腥之中最顽固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