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田烁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进过这个古家了，他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古家的样子。
当时古家的院子中种着各色的蔬菜，甚至还有些花草。
那些都是古羽墨的娘亲手栽种的，就连孙田烁都觉得十分的雅致。
可现在呢？
光秃秃的院落除了满地的沙土，再也看不到任何花草蔬菜的影子了。
孙田烁这才想起来，有一日他休沐回家，他娘从外面抱回来一大捆绿油油的青菜，那菜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照顾过的。
当时他娘跟他说这些菜是她从镇上买回来的，那时孙田烁并没有对自己的娘的话起疑，如今他才知道那些菜必定是他娘从古家拔了去的，而且不止一次。
孙田烁看向古羽墨所在的房间，他不用进门透过打开的窗户，就可以将房间内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房间内除了一张床外，就只有房间中间的火堆了。
“晚上我们没有灯，只能生火来照亮了。”孙梦挽跟在孙田烁的身后，口吻清淡的道。
孙田烁沉默不语，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古羽墨隔壁的房间，曾是古羽墨娘住的地方，可现在那哪里能算得上是房间。
屋顶早已不知去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一览无余的天空，别说瓦片了，就连木梁都没有一个，甚至连房间的门也不知被什么人拆走了。
“婆婆去世时，为了安葬婆婆，奶奶说需要很多的钱，就将这间房间给扒了，就连其他两个房间的屋瓦也都搬走了，这些现在屋顶上铺的干草还是隔壁吴大哥和吴嫂子帮忙好不容易找到的。”孙梦挽看着这间光秃秃的房间冷声道。
灾年就连草都被人抢着吃了，干草更是难寻，这些草也只能勉强蔽日，万一过了灾年，但凡下一点雨，就这屋顶必塌。
“奶奶说这个房间没有屋顶了，东西放在这里必定会容易被太阳晒坏，带着大伯几人一点一点得都搬走了。”孙梦挽撇眼看向另一边，无奈的道。
可孙梦挽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子般一下一下弯着孙田烁的心。
孙田烁双手紧紧握成拳，脚步十分沉重的继续往最后一个房间走去。
那个房间是古家厨房的位置。
可当孙田烁看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一个火堆，火堆上勉强的放着一个小瓦罐，房间的角落还有一小撮的干草和一个破旧的单子，一看便知道有人在这里睡觉。
孙田烁抬头看向屋顶，就看到屋顶东北方向的一个大洞，那地上的干草必定是从那里拽下来的。
“大旱持续，朝廷已发不出任何救济粮了，村尾的前山也早已被人吃秃了，奶奶说这些灶砖大伯可以拿去镇上换钱，毕竟不管是吃饭还是小叔叔你的暑修束修什么都要钱。”
孙梦挽抬眼看了一眼脸色黝黑的孙田烁，顿了顿继续道：“当日奶奶就带着人，将这个房间全部扒空了，倒是给了我一把糙米。”
孙梦挽将手捧成一个碗的形状，伸到孙田烁的面前。
“后来奶奶没有什么东西可拿了，就让我去家里伺候晓春堂姐，奶奶会说她以后是官家夫人，需要一个丫鬟伺候。
直到那日大伯娘以为我死了，准备和奶奶一起将我的尸体卖掉。
甚至在大伙一起进山的日子，我被人推下山崖侥幸活了下来，奶奶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是看我背篓里有没有吃食，未问我一句你受伤了没有，你疼不疼。”
孙梦挽说着说着，不知是原主感情的残留，还是身体记忆的触动，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每次小叔叔回来，想要进来，我都十分纠结，你是这个孙家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好想让你看看我现在是怎么活的。
可我不能，奶奶说要是我敢让你进古家一步，或是对你告状，她就让大伯将言儿扔进粪坑里溺死。”孙梦挽继续委屈的控诉道。
“大伯是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明明知道他曾经差点把我打死。”想道那夜原主瘦弱的身体小小一团，被孙田柱打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孙梦挽一脸怒容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日如果孙田烁能在早点回来，他要是能在家中，原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那样？
明明都是一家人，明明原主的爹也是那个老太婆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何那老婆子只对除原主爹以外的儿子好。
好似只要跟原主爹有关的事情，那老太婆就是不喜，就是看不惯。
“小叔叔，你是读书人，挽儿想问你，何为孝？何为不孝？为了那一句孝，即便我被打死也值得吗？”孙梦挽看着孙田烁的眼睛，稚嫩的脸上，两行泪滴如珍珠般流下。
孙田烁看着这样的孙梦挽心疼不已，他早该知道的，他明明知道他娘和他哥都是什么人，他本应该为了二哥保护好这个侄女的，可他都做了什么？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孙田烁慢慢抬起手，轻轻拭去孙梦挽眼角的泪水，一脸心疼的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到二哥临终的托福，挽儿我来晚了。”
孙田烁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在孙田烁的记忆里，他从小就是他二哥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