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的病既是心病,也是多年积劳,身体和精神双重强大压力而成的旧疾,非一时片刻能够痊愈。
中医向来有个说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便是这个道理。
原本宋运萍和宋母是想把宋父送到县医院做个全方位的检查,奈何宋父自己死活不肯去,怕浪费钱,再说他本身就是个大夫,自己的病情他心里有数,而且还有王重这个医术远在他之上的邻居帮着调理。
在宋母跟宋运萍的悉心照料之下,再加上跟儿子和解,宋父的心结打开了一些,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好转。
几天后已然能够下地,不过半个月,生活已经能够自理,只是还干不了重活,也得注意控制情绪。
眼瞅着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宋运萍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始琢磨工作的事情了。
宋运萍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又上过高中,学历放在这年月已经不低了,又不是在那些人口基数大的大城市,工作还是能安排的。
只是老宋家的成分问题,却又成了宋运萍工作上的拦路虎。
起初宋运萍还见天的往镇上跑,可眼瞅着一个个心仪的工作最后落到别人手里,宋运萍也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期盼渐渐也就没那么高了,但心底终究还存着几分侥幸,只能一次次的去找那位对他们家没存着偏见,处事颇为公正的李主任。
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李主任对宋运萍也有了几分了解,有心想帮这善良大胆的姑娘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可老宋家的成分问题,不是李主任一个镇里的普通干部能够解决的。
李主任虽然有心帮忙,却也难改大势,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工作的机会跟宋运萍擦肩而过。
这天,宋运萍情绪失落的从镇上回来,显然是又碰壁了,刚进门就看到父亲靠在竹制的摇椅上,旁边坐着高大魁梧的王重,正把手搭在父亲的脉上。
宋母捏着手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王重号脉。
见到女儿进门,宋母虽有心想问女儿结果,可又怕打扰王重,欲言又止,仍旧不敢出声。
宋运萍走到母亲身边,喊了声妈,便也跟着静立在侧。
“宋叔,您身体恢复的不错,我把药方子再变一变,您一天吃上一副,再吃七天,七天之后咱们再看。”
“现在你是大夫,我是病人,当然是你说了算。”
宋父扭头对着旁边的宋运萍吩咐道:“小萍!你去帮小王配药。”
“好的爸!”宋母不通医理,也不如宋运萍聪慧,是以配药的活,一直都是宋运萍给王重打下手。
王重又叮嘱了宋父几句,就领着宋运萍回了家。
宋运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进王重家了,院子里摆满了架子和簸箕,簸箕里是各式各样的药材,都是王重从山里自己采回来的。
一架梯子直通房顶,一个个簸箕整齐划一的摆在屋顶上。
“王重哥,我爸还有多久能好?”宋运萍忍不住问道。
王重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个七八天的功夫就差不多了,不过身体想要彻底恢复的话,还需要继续调养,不能疏忽大意。”
“回头我再教你几道菜,做给你爸吃,对他恢复有不少帮助。”
“食补?”宋运萍有些好奇的问道。
王重点头道:“你爸现在的情况,受不了大补,只能通过膳食慢慢补充他损失的元气。”
宋运萍打小就做惯了活,烧火做饭于她而言不过小事一桩,王重教的仔细,宋运萍学的也认真,担心自己忘了还专程做了笔记。
七天后,在宋运萍跟宋母的悉心照料下,宋父的病好了七七八八,可宋运萍工作的事儿却仍旧没有消息。
“想什么呢?”
田坎边上,宋运萍赤着双脚坐在松软的青草上,手里拿着一支狗尾巴草歇息,不算白皙的脚上满是泥水留下的痕迹,两条麻花辫仍旧自两肩垂落。
自身后传来的王重的声音将宋运萍从出神中唤醒。
“没想什么!”宋运萍道。
王重在宋运萍身旁坐下,继续问道:“工作还没定下来?”
宋运萍目光一黯,低着脑袋摇着头:“还没。”
王重道:“说句实在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这工作的事情怕是难成。”
“我知道!”宋运萍仰头看着蓝天,像是要把眼眶中盈着的泪水给憋回去,宋运萍有满腔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
只听王重说道:“你想找工作,无非就是想挣钱贴补家用,好让你爸妈没那么辛苦,既然现在找不到工作,为什么不想点别的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宋运萍道:“我又不会别的。”
王重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机会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要靠你自己去寻找,去把握。”
宋运萍扭头看着王重,虽然认同王重的说法,可对于如何寻找,如何把握机会,却还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不过现在政策还没开放,挣钱的门路不多,你要是沉得住气,不妨等上两年。”
宋运萍想起了王重上回说的那番话,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