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李蘅澄澈的目光,他乌浓的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为自己方才胡思乱想的那些东西而羞赧。
李蘅没看出他的情绪,拿过长巾,忍着腰间酸痛站起身,软语道:“我给您擦拭发丝。”
她还是平日端庄的打扮,涡色大袖裙,发髻绾得低低的,只簪着一根简单的银簪,昳丽的眉眼乖顺,卷翘的鸦青长睫低垂着,是最贤淑的模样。
她微微拧着身子,虽然睡了半日,但昨夜实在太酣畅了,以至于她这会儿站着腰都有些吃不消。
赵昱一眼看出她腰间的不适,淡淡道:“你坐那,让子舒来吧。”
“谢侯爷。”李蘅谢过之后,默默退到一侧坐着了。
子舒进来,给赵昱擦干了发丝,束上了子午髻,便低头退了出去。
他能做赵昱的常随,自然是极有眼力见的,卧室不是他该久留的地方。
李蘅见状,拿起赵昱的衣裳,上前伺候他穿衣。
赵昱微摊开双手,看小妻子围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胸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有妻如此,好像此生无憾了一般。
李蘅替他拉平了襕衫的褶皱,扶了扶腰,取过腰带,贴过去环住他腰身。
熟悉的香气钻入她的鼻孔,像雪后的松,凛冽不可亲近。
这一副好腰,若非不得已,她真有些舍不得放开。她正要站直身子,赵昱的大掌忽然落在她腰间,轻轻揉了揉。
“可是腰疼?”
他将她半圈在怀中,低声问她,她的腰肢又细又软,当真只够他盈盈一握。
他手心的滚热,透过薄薄的夏衫传到李蘅纤细的腰肢上,蒸红了她莹白的脸,端庄娴雅的人儿,便显出几分娇艳来。
大概是离得太近了,赵昱的语气落在她耳中,不像平日那般淡漠,似乎含着几许柔情。
李蘅知道这是错觉,她往后撤了一步,脱离了他的怀抱,摇头轻声回他:“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别说赵昱不懂体贴,现在就算懂得体贴了,她也不可能留下了。她可不想和别人共侍一夫。
赵昱瞧见她透红的脸,小巧的耳垂和脖颈都泛起了淡淡的粉,只当她是害羞了,便岔开了话题:“用饭吧。”
他当先往外走去,郎君身高腿长,背过身去自有一股气势,一如往常的疏离淡漠。
李蘅看了看他,抬步跟了出去。
赵昱先一步坐下了,李蘅一如往常,走过去拿起碗准备盛饭。
成亲之后,只要在家中,赵昱的衣食住行便都是由她来照顾的。
赵昱望向她:“让春妍伺候吧。”
李蘅看起来有些恹恹的,昨夜到底是累着她了。
李蘅手下一顿,将碗递给了春妍。
食不言,两人相对而坐,李蘅只吃了半碗米饭,便放下了碗筷:“侯爷慢用。”
她说好了等会儿和春妍一起去酒楼,这会儿不能吃得太饱了。
“怎么吃这样少?”赵昱顿住筷子:“是身上不适?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没有。”李蘅摇摇头:“等会儿小憩,吃多了睡觉不舒服。”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赵昱明了:“那你睡醒了再用一些。”
“多谢侯爷关心。”李蘅低头谢他。
赵昱抿了抿唇,捏着筷子挑了一口饭放入口中。
李蘅又同他这样的客气生疏,仿佛昨夜和他恩爱缠绵的人不是她。
他忽然想起李蘅换动作的事来,有心想问问她,她是怎么懂的?
但这事于他,终究太过难以启齿,他只略微一思量,便将这心思压下了。
要问……也得等晚上回来再问她。
用过饭之后,春妍收拾了桌子,赵昱并没有如李蘅所愿的早早离开,而是取了一本书册,回桌边坐下。
李蘅只能耐着性子,在软榻上坐下,等着他走。
赵昱还未翻开书册,忽然想起什么来,狭长的丹凤眼抬起,眼神倒不那么凌厉:“是你让益阳长公主将传甲安排进兵部的?”
李蘅不想他突然问这个,怔了一下回道:“是。”
这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她和李传甲虽然无父无母,但梁国公府怎么也是簪缨世家,李传甲进兵部领个郎官,掌管兵器、卤簿之类的,也还是担得起的。
但赵昱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兵部尚书找过我了。”赵昱望着她。
李蘅会过意来,赵昱是在说,传甲能进兵部做郎官,是因为他的缘故?
她懂了,赵昱从不徇私嘛。
“我会让传甲辞官的。”
李蘅垂下眸子,低眉顺眼,柔声开口。
“会让”不是“肯定让”,再说等一会儿她就不是赵昱的妻子了,传甲继续留在兵部当差,也就算不得赵昱徇私了。
赵昱眸色柔和下来:“传甲的事,我不会不管的。”
李蘅当真是善解人意。
进了秋禁军所会招募新的禁军。李传甲身手不错,将来必然不是池中物,做郎官屈才了,不如做禁军更有用武之地。且禁军在宫中当差,俸禄比在兵部要高不少,逢年过节还会发放应时节的各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