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同京州一般,皆为繁华之地,然却大有不同。
若说京州是富贵荣华之地,那扬州便是烟花温柔之乡了。
扬州青楼数不胜数,青楼女子亦各有千秋,似是要聚集天下各色女子。各州来往之人形形色色,流连于此,不过是贪恋这一时的温柔,舍不得清醒罢了。
不论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或是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不论是富商大甲、达官贵人,或是留宿扬州的赶考书生,各人有个人际遇,亦有不同的人生。
这些来往的人,也许是多看了一眼,也许是不慎蹭到了肩膀,缘分因此而生,故而引出了不少的爱恨纠缠来。
如蔓来到扬州城后,学着那吴州的桃花仙,又凭着古来山的草木无数,在扬州城里开了一家小药铺。
扬州城总是灯火通明的,游船、画舫无数,因离京州遥远,官员倒也管的宽松。且毕竟只是温柔地,少有那些个杀人放火的大事发生,再说此地常有不少官员来往,有那个小毛贼不知天高地厚,赶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对于如今的如蔓而言,这热闹之处,亦是她心之所向。
自开了这药铺,接触之人,各有样貌。哪家的青楼姑娘生了病,她也是在再清楚不过了,偶尔同前来抓药的小丫头话话家常,或是同隔壁的酒馆老板聊聊天,这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日子久了,也能从百姓的口中了解一番这扬州的青楼故事。
许是见多不怪吧,这扬州百姓并不对这些青楼女子嗤之以鼻。也许都明白这些青楼女子大都是苦命之人,这些人里,也有家室没落的官家小姐,亦有穷苦人家的姑娘……她们生来不同,最终却到了同一处境,彼此相争,却又是相依为命。
扬州三四等的妓院多如牛毛,一二等的花楼亦是颇多。可最为有名的,还是风月阁、花月阁、雪月阁、揽月阁这四座,合起来,便是“风花雪月”四字。有人说,这风花雪月四阁背后的主子是京州皇族,又有人说这四阁背后又是不同的势力。但无论如何,这些个背地的东西都与寻常百姓无关,他们闲时关心的,只是如何寻欢作乐罢了。
这风花雪月四阁里的姑娘自小习舞学艺,为了讨好那些个达官显贵,吟诗作赋亦是不在话下的,比起那些端庄的官家小姐夫人,更是解风情许多,引得富贵人家的老少爷们颇为迷恋。而这四阁亦是达官贵人才能去的起的,寻常百姓去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三四等的花楼妓院罢了。
“小茴姑娘,又来替你家姑娘抓药了么?”如蔓见着一脸愁容的来人,开口道。
“是啊。”小茴递过药方子,勉强勾了勾嘴角,然仍是眉头紧锁。
“随云姑娘……近来身体可有好转?”如蔓关心道。
小茴闻言,愁容更深了:“还是老样子罢了,她那是心病,吃再多的药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吊着她半条命罢了。”
如蔓亦是无奈摇了摇头,道:“世事无常,你我都未曾经历过她的那些事,她不愿放下,也不用勉强劝她了。”
“是啊,我能做的,只是尽心尽力服侍她了。”
“来,药抓好了。”如蔓虽同她聊着天,手上的功夫却为断,不出半会儿便抓好了一月的药量。
小茴接过药包,结了账:“如此,我先回去给我家姑娘煎药了。”
“慢走。”如蔓目送着小茴的身影消失在小药铺。
这随云便是这风月阁里的姑娘,小茴正是伺候她的丫鬟。
随云也曾风光一时,每日里不少公子哥争破头颅只为与她独处一夜,引得阁里的其他姐妹们眼红不已。
然如蔓是见不到她这风光景象了,自她来到扬州,这随云姑娘便是病殃殃的模样,每日药不离身,而小茴亦是每隔一月便要来抓一次药,而每回抓药,便是一月的药量。
然随云姑娘是患了心病,若是这身上的病找大夫,那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可遇上心病,大夫纵使能吊住你的命,对于根本也是无能为力的,一切都还需看自个儿是否能想通、自个儿的造化罢了。而人又不是圣人,哪有那么容易便能看开的,纠结了半生,都是活在往事里罢了。
如蔓虽未曾都经历过这些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也未免感慨。曾年少时,虽活了这么多的年岁,在情感一事上仍是愚钝。虽于三百年前失去旧友,痛彻心扉,然对他终归不是男女之情,虽愧疚半生,但他也终究不是那个能影响自个儿每分情绪的人。
每每回想往事,总有些许惆怅。像是一根刺扎着,想要忘记,却又偶尔提醒,不过是让她更加愧疚罢了。
然如蔓还是那个如蔓,没心没肺的。她不会让这些负面的情绪将自个儿堆满的。
便这样,如蔓在扬州城里活得也是自在,白日里开着这间药铺,每日等待着前来抓药的人。闲时空无一人,忙起来也是焦头烂额的。夜里若觉得无聊了,便在这扬州城里随处转转,若遇上个图谋不轨的小妖,或是正要偷窃的小贼,还能收一收。
一直到了来年开春,这才有了些许变化。
那便是往日里每月都要来抓药的小茴姑娘,已是许久未见了。虽风月阁离小药铺也就几步的路程,纵使如蔓再关心小茴,亦是不便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