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心念急转,余光瞥向血泊中昏迷不醒的亦怜真班,身负黄金血、还没有反抗的余力,无异于是最可口的补给品。
他下意识便对着亦怜真班张开五指,可就在即将催动血服术之际,他眉宇间蓦地闪过一丝挣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将心中的这股冲动克制了下去。
有器灵在手,未必要通过这个法子……
他脑海中再生一计,对镜通挑衅似得勾了勾手指,运转身法直冲神坛。
镜通哪肯放过他,大喝道:“休走!”
万佛台金光大盛,氤氲之气凝成一尊数丈高的怒目金刚,双臂各持法器,在后头一路紧追不舍。
凭借心意纵横经的速度优势,宁言一马当先钻入神坛,镜通追至神坛前却被一道骤然升起的结界拦了下来。
轰!
怒目金刚一拳砸在结界上,结界却只是泛起淡淡涟漪。
镜通皱眉打量着宁言,是那身金缕衣么……因为穿着主祭的衣服,所以才能在神坛内出入无阻?
宁言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镜通,两人隔着一层结界遥遥对立。
“看来是在下棋高一着。”
“哼!未必!”
镜通张口吐出雨师令,有雨师令的本体在手,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破开结界!
“说起来,这样的牌子我也有呢。”
宁言轻笑道,手上凭空多了两块令牌。
一块镜通也认识,是沾有亦怜真班心头血的龙纹琉璃牌,另一块他则有些陌生,看起来似乎与他的雨师令差不多,只是上头文字有所差异。
“要不我和你换换?”
“好,你出来。”
“住持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宁言又道:“住持,你知道这是何处么?”
镜通无心和他闲聊,全神贯注地操控雨师令攻破结界。
宁言的双眼中陡然亮起两团金色神火,他转身环顾起神坛内壁上的壁画,自问自答道:“这是神祭之所。”
“据传上古时期仙佛现世,神道鼎盛,为了讨好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以换得风调雨顺,祭祀在那时可是头等大事。”
“不过祭祀神明并非一件简单的差事。你想啊,我等凡人吃的是五谷杂粮,吐的是后天浊气,一生还需历经天人五衰、三灾七劫,在上仙们看来,简直浑身都充满了污秽的气息。这样下贱的东西,光是看一眼就让祂们无法接受,还怎么享受祭品?你也不会在粪坑旁边吃饭吧?”
“于是为了保障上仙们的食欲,各式仪轨应运而生,焚香祷告沐浴更衣自是不必说,祭祀之时还需舍下肉身,将灵肉合二为一还原本初。根据上仙启悟,几乎所有的神祭之所都会刻下具有类似功效的阵法,以阵宫为神坛,凡入神坛者都会被强制融合灵肉,以防触怒神明招致灾祸。”
“所以镜通住持就算被逼到绝境,都只能用断头之法临时召取虎头和尚,却无法直接还神。因为你的神魂已经被牢牢锁在如觉体内,根本出不了窍,对吧?”
镜通听到这里,面色已是一片铁青。
“快问快答时间,金龙大王的道场内刻的是什么阵法?”
见对方沉默以对,宁言遗憾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么?我告诉你,答案是形神化元阵。当然你没听过也很正常,因为这阵法的阵图根本就不在汴河的雨师龙王像上,而是在另一尊雷司龙王像之中。”
“雷司龙王像被四海漕帮所获,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当时可是死了不少人,就连负责挖掘的漕帮护法郑天工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事后还被打成了漕帮叛徒,多年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活得生不如死。”
宁言说着说着,忽地一拍手作恍然状:“哦对了,前不久我才碰见过他,听说他现在加入天意阁了,在另一条赛道继续发光发热,也算是焕发出了职业生涯的第二春。”
镜通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再也顾不上和这结界软磨硬泡,口中急诵六字真言,怒目金刚开始疯狂轰击结界!
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阻止他!
“啧啧啧,其实我还挺想多讲会小故事的,起码能省去动手的功夫。”
宁言嘴角的笑意逐渐淡去,脸上鲜活的情绪再次消失,仿佛刚才只是故意装出来的一般。
他缓缓将手掌摊开,那两块牌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合二为一。
镜通终于能看清牌子上刻有的字样,赫然是十方水君令!
“我想住持应该猜到了,形神化元阵的阵图就在我脑子里。”
“现在我用水君令强吞了雨师器灵,又懂得控阵之法,大家都说住持有大智慧,不妨再猜一猜,等下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