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接近二更天,朵朵绚烂的烟花将城内喧闹推向顶峰。
府衙早就张贴了告示,经过几天预热,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明州文比拉开了序幕。
往日大名鼎鼎的才子们集聚一堂,有文坛新秀,有积年宿老,说是江南东道的全明星赛也不为过。
各家茶馆酒楼早都派出得力干将混进烟柳巷,这时候比得就是谁家消息更全,谁家记者跑得更快。
普通人家只能等转播,有条件的自然是要去现场看直播的。
宽阔的运河上,一艘艘小型花船借着晚风,乘浪而行。
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
文比会场是由数艘金碧辉煌的高层画舫围连形成的,上头花灯高悬,宾客如云,隔着大老远都听见里头传出的觥筹交错之声。
柴茹茹他们出门到底是晚了些,还未赶到烟柳巷,这座水上龙宫就已经离岸了。
好在柴家啥都有,立刻从津渡拉了艘快船,直奔目的地。
河道里,时不时还有府衙雇佣的小渔船在打捞残片,据说是白天测试武比场地时没收住力出了点岔子。
重重障碍之下,柴氏的快船却极为灵活。
柴经义亲自掌舵,指挥着伙计操纵桅杆座底的转轴,快船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这艘船是他十岁时收到的礼物,打小就喜欢的很,还给它取了雅号叫“挂云帆”。
“李太安你说,我这艘【挂云帆】,快不快!”
柴经义独立船头,豪气顿生,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
李太安一怔,瞅了眼桅杆上的字,迷惑道:“你这艘船不是叫飞翔的荷兰人么?”
柴经义一秒破功,扭过头悲愤道:“住口!不准提那个名字!”
想当初宁言刚来柴府时,年少无知的他也曾仰慕过对方才学,甚至扭捏地请宁言帮忙给自己爱船起个更气派的名字。
宁言满口答应,并且很大度地表示连题字一块包圆了。
柴经义可是期待了很久。
哪知道当桅杆上的白布被拉开时,竟是这个破名字,还是刻上去的,擦都擦不掉!
柴经义当时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再后来,他看到宁言就没啥好脸色了。
终究是错付了!
只不过虽然他平日很讨厌宁言,巴不得他滚出柴家,可到了宁言真失踪的时候,他却也高兴不起来。
柴经义瞄了眼靠在船边的坚毅背影,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要是那混账在就好了,大姐也不用这么累……
“想什么呢?”
柴经义猛地惊醒,就看到李太安的脸近在眼前,一脸嫌弃地拉开距离。
“我在想宁言到底死哪里去了。”
李太安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啧啧称奇:“得亏你是个男的。”
“啥意思?”
“你刚才的表情特别像那种因爱生恨的小娘子。”李太安摇头晃脑道:“看来你对宁大哥的感情很复杂嘛。”
“你胡说什么呢!”
柴经义眼睛瞪得浑圆,举起拳头就要和他拼命。
“好了好了,怕你紧张,开个玩笑。”李太安一边闪躲一边回道:“话说等会文比,你准备好了么?”
柴经义动作一顿,缓缓收起脸上表情。
由于没找到宁言的行踪,柴明远最终打算决定让柴经义参赛。
曾经他对文比名额相当看重,年轻人嘛,就喜欢出出风头。
直到听到李太安带回的消息,这名额就成了个块烫手山芋。
有些人不希望看到柴氏更进一步,自然会在赛上多加发难,柴经义也清楚,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总有人要出来当小丑,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反正他在明州城的口碑早就烂了。
柴经义已经打定主意,等会进去直接摆烂,熬到文比结束就好了。
会场越来越近,花灯的灯光逐渐将众人脸庞照亮,表情不一。
柴茹茹蓦然抬头,开口道:“走吧。”
“那我让伙计们找一下靠船的地方。”
“不用。”
柴茹茹几乎是一眨眼就来到柴经义两人身边,提起他们领子,一下一个直接往船上一甩,紧接着自己纵身一跃,十余丈高的画舫翻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叫声划破天际,柴经义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就在以为要被自己亲姐摔死时,肩膀处忽有一股柔和的力将他提了起来,所幸有惊无险地落在画舫上。
李太安则要稍好一些,全程强忍住没发出声音,只是面色铁青,然而还没走几步就憋不住了,身子一歪扶着墙干呕。
刚才那强烈的失重感实在太刺激了一点。
见两个少年人脚软得都站不起来,柴茹茹面无表情,转过身径自走向文比赛场。
“姐,等等我。”
柴经义挣扎着起身,腿蹬了两下根本不听使唤,还和李太安撞到一起。
柴茹茹却没有停留,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柴经义想到某个可能性,脸色一变。
难道说,她想自己抗下这些么……
“姐!”
“别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