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威名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裴建能够理解,毕竟元威名本来也不是他的人,蛊毒都失效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裴文也确实是他的意料之外,可是黑衣人是他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死士,当年是请了高人特别培训过的,就算被抓没死成,死士也不会一五一十的全招了才是啊?
而且他的死士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利索过。
这个黑衣人,一定是当年陛下安插进来的细作。
对,就是这样。
这是裴建能够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黑衣人也不可思议过。他刚一被抓嘴里的毒就被取了出去,还被灌了软骨散,但他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任凭京兆府的人用尽各种刑罚他都没招,直到凌晨的时候司危拿着他的认罪书出现。
那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当时他像一坨烂泥一样摊在椅子上,司危就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他。
“你本名叫蓝风,是北境小张村的人,当年战乱与亲人走散,你躲进了山洞,后来大雪封山,你快要饿死的时候被一个铁匠救了下来,你跟着铁匠学了些本事,也学了些拳脚,就在你四处寻找亲人的时候被一个高手看中,收了你做弟子,他带着你去了一家武馆,可是那里是黑馆,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卖进了裴府,后来被训练成了死士,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人不多,但也有七八个,他们分别是……”
他当时努力压下心里的震惊,还故作镇静的大喊,“胡编乱造,休想套我的话!”
可司危却淡淡的上前一步,突然压低声音冷冷的说:“你还有个妹妹叫蓝玉,我已经叫人把她从你的秘密宅子里接了出来,你如果不认罪,我就把她也培养成死士,一辈子都是见不得光的杀人工具。”
他当时就觉得司危是阎王。
因为如果不是阎王,如果不是看了命簿,不可能将他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阎王,也不会心狠的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还把毁掉别人的一生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那时候他终于知道了司危是凭什么坐上家主的,司危谦谦君子的皮囊里装着比裴建还黑的心。大靖的玉面阎王从来都不是只有秦将军,还有一个更毒辣的司危。
他没有挣扎,也不再反抗,直接在司危写好的认罪书上画了押。
他知道那些世家大族背地里的手段有多阴狠,他更知道死士活的还不如畜生,他不能让唯一的妹妹步了他的后尘。
“……昨晚,我们接了裴建的命令潜入京兆府的时候,秦将军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是我的同伴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还在身上砍了无数刀……”认罪的时候,黑衣人一直盯着地上的一个担架。
秦将军,他知道你已经醒了,你亲耳听着,他承诺的事都做了,希望你回去之后转告司危,不要害他的妹妹,她妹妹是秦家军拼死从鞑靼人刀下救回来的,是你秦家军要保护的人,他欠你的,他可以用命还,但是他妹妹是无辜的。
担架上的人,纹丝未动。
看着黑衣人全都招了,裴建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脱身之法。
这时候,沉默着的元威名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眼中满是惊恐,对着满殿文武大喊道:“我知道大牢里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裴建就是个畜生,凡是沾染了军火生意的人,裴建都下了蛊毒,要的就是一个尸骨无存死无对证。”
满场皆惊,众人尤其是跟裴建牵扯不清的那些人,有些胆小的甚至还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他们虽然为了避免暴露不能直接质问出声,但目光如有实质一般齐齐的瞪向裴建,恨不得撕了他。
靖康帝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我没有,你们血口喷人,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陛下,臣冤枉,陛下,请明察,陛下……”裴建慌得语无伦次。
一盏茶之后,太和殿的证人都被带了下去,担架上“重伤的”秦眀渊和薛棠则是被抬去了后殿休养,上官寻脚步沉重的进了祈年殿。
祈年殿,武皇后端坐在主位之上,神情冷肃。
太后是个很知道进退的人,昨晚她见无法震慑皇后便装晕摆烂,坐在椅子上躲过了皇后的洗礼。
谢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来到祈年殿的时候见到场面混乱,便一再的“规劝”皇后,觉得太后在场,她要表现,一时忘了尊卑,被皇后命人给绑了,堵了嘴,扔在脚边,已经不是狼狈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满殿的后宫嫔妃和宗亲大臣的家眷全都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认真真的念着祈福的经文,不敢有一点怠慢。
皇后眯了眯眼睛,问上官寻:“何事?”
上官寻眸光复杂的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张了张嘴,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忍,艰难的开口,“裴建裴大人他们,以死谢罪了!陛下说,虽然走私军火是诛九族的大罪,但看在他们之前也为大靖兢兢业业过,叫他们的亲人去送他们最后一程,至少也换个体面的衣服再上路。”
什么?!
谢氏霍然起身,可是不等她呜呜出声就两眼一黑,直直的栽了下去。
皇后都愣了愣,俨然没想到会解决的如此之快,“陛下呢?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