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谱倒不是只有一本。
林济阳是这一代的林家族长, 除了放在祠堂里的祖谱之外,还另有几本放在族人家中,每年的清明,几本族谱会放在一起重新修整, 也是为了不漏掉各家新上族谱的孩子。隔个三五年, 还会重新抄录过。
可是, 林济阳手头只有这一本。
钱芳华把族谱拿去,倒是可以拿回来,但是她收族谱这件事情本身就挺怪异。
难道真如林梅雨所说,她知道真相了?
林济阳越想越慌,本来还想着要从妻子那里拿银子, 今天晚上不打扰她睡觉呢, 这会儿他是一刻也坐不住了,不过阻拦的如冬,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楚云梨觉浅, 早在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门被人推开,她缓缓坐起身,用手捂住嘴, 打了个呵欠。
“我让丫鬟守门了, 老爷这是有什么失望火急的事吗?”
林济阳看到她那冷淡的眉眼,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二妹今天来了?”
楚云梨颔首。
她一个字不多说,林济阳只得再问:“你们起了争执?”
“不算争执。她自己嫁女儿, 却想要问我拿银子准备嫁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楚云梨又打了个呵欠,“天不早了,老爷去睡吧。”
林济阳真正想问的事还没有问出口, 眼看妻子愈发不耐烦,他鼓起勇气试探:“听说你把族谱收了?”
楚云梨颔首:“就是拿过来看看,你拿族谱有用?”
林济阳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人:“我想着,牧屿已经知道错了,干脆把他的名字添回去。”
“行啊。”楚云梨一口就答应了 ,“这么点儿小事儿,不值得耽误瞌睡,明天再说吧。”
她说完之后,吹灭了烛火,滑进了被子里,明显不想多说。
林济阳:“……”
“牧屿受伤了,这些天我得守着他,生意上的事情也挺忙。婚事就交给你准备……”
楚云梨打断他:“千万别。你妹妹对我很不满,认为我对孩子不上心,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她才满意。我算是发现了,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连吃饭喝水都是错。你自己准备吧。”
林济阳沉默:“我手头的银子不多。儿子娶妻,你……”
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林济阳心中暗恨。夫妻多年,钱芳华对他处处贴心,但凡他开口要银子,她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但是,她也不愿意把手头的生意交给他。
之前他试探过几次,她都不愿意,加上拿银子方便,他就没有再坚持。
如果早知道钱芳华会不给银子,他说什么也要趁着夫妻情浓之际将她的生意接过来。
过了一会儿,林济阳才离开。
黑暗中,楚云梨睁开眼。钱夫人从小就没少在儿女面前念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别人,钱芳华学到了,在林济阳想要伸手接她手头的生意时,她说什么也不肯。
当然了,人心都是肉长的。钱芳华非要自己做生意,一来是因为那些生意都有专人看管,用不着她费心神,每个月等着分钱就行。二来,林济阳对她说是一心一意,但除了刚成亲那会儿对她特别热络,恨不能黏在她身上外,从她有身孕起,他就不爱回来了。这几年更是一个月都不会找她同房一次。
钱芳华一直以为是他对那方面冷淡,毕竟林济阳除她之外一个女人都没有,至少面上是这样。直到死,才知道他跟林梅雨之间门的那些龌龊。
*
当日夜里,林济阳睡的书房。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猜测钱芳华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孩子的身世,天蒙蒙亮才眯着。
等他睡醒,外面天已经大亮,想着去取族谱,结果一问才得知,夫人出门去了。
至于去了哪儿,管事不知道。
林济阳猜测,如果钱芳华不知道儿子的身世,多半是去探望牧屿了,于是他飞快洗漱完出门,追到了儿子的小院。
林牧屿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林济阳进门看到儿子的模样,心中一痛。
他活了半辈子,只得这一根独苗。
“牧屿,你千万要振作起来。”
林牧屿昨天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很是羞耻,都不好意思见人。睡了一个日夜,他感觉好多了,或者说,是他的脸皮厚了一点。
事情已经发生,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去死吧?
他想过寻死,但这个念头刚一起就被他掐灭了。
寻死那么痛,也不知道死了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形。还是活着好。
林济阳看见儿子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又问:“你娘来过?”
林牧屿颔首:“看我吃了早饭,已经走了。”
母子之间门没什么话说,林牧屿没心情管母亲为何不说话,甚至在母亲离开时,都懒得开口。
林济阳皱了皱眉:“她有没有说去哪儿?”
见儿子摇头,林济阳没有多留,又嘱咐了两句之后,去了自家酒楼。
酒楼的小院正房之中,林梅雨已经等着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隔壁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