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时, 楼清泰竟然说起了胡话。哪怕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口中也还是念叨着巧秀巧秀。
楼夫人在他床前坐了一夜,看着儿子这样, 心中特别难受。
这个文巧秀,简直是个灾星,儿子遇上她后, 闹出了那么多的事,都没有过上几天安宁日子。这两年儿子只是找些女人陪在身边, 再没有去找过文巧秀, 楼夫人以为儿子会渐渐忘了那个女人……结果,她又冒了出来。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府里就没法子过安宁日子。关键是,她看得出来,儿子因为文巧秀的缘故,已经让老爷很不喜……老爷如今特别看重儿媳生的孙子。
很明显, 这是想越过儿子,直接把家产交到孙子手中。
其实楼夫人本来是不在意这个的,反正只要是儿子的孩子, 交给哪个都可以, 但是!若是老爷去了,由孙子当家,日后她岂不是要看儿媳妇的脸面度日?
这两年,因为后院那些女人身份太低,楼夫人怕她们受欺负,也是想要靠这些女人稳住儿子不让儿子去找文巧秀,所以平时处事上有些偏颇,儿媳对她的不满已经毫不掩饰。
婆媳之间闹成这样, 以后她在儿媳妇手底下哪里会有好日子过?怕不是要跟城里陈家的老太太一样整日吃斋念佛,再不出现在人前。听说那位陈老夫人穿的还是五年前的衣衫……她不要这么惨!
只要文巧秀没了,儿子肯定就能振作起来。
两年前,楼夫人下过一回死手,只是让文巧秀给躲了过去。
这一次,文巧秀绝对不会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
楚云梨最近日子过得闲适,自从她得了亲赐的牌匾后,林传本一家子再也不敢到她跟前来,偶尔见面也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这两年中她开了几间铺子,有衙门里的大人做靠山,生意蒸蒸日上。
这一日,她正在铺子里算账……她来了之后刻意“学”过,因此,所有人都默认了她会扒拉算珠。
正算得认真,忽然有管事进来:“东家,外面有一位与您年纪相仿的男人求见,说是有要紧事跟您商量,为了避嫌,还让您出去一见。”
生意做久了,什么样的人都会遇上。刻意占便宜的男人有许多,但也有不少正经做生意的会避嫌,若是不方便,宁愿改日。
楚云梨听着管事这奇奇怪怪的话,猜到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客人,管事也不会说“和您年纪相仿”这种话了。
不管是什么,去瞧瞧就知道了。
楚云梨出了书房,一眼看到铺子门口站着的林传本,他一身布衣负手而立,背着的是那条断臂,他只是缺了一个手掌,手臂藏在袖子里,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他的残缺。
此时林传本面朝大街,正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听到楚云梨脚步声靠近,他才回头:“嫂嫂。”
楚云梨点点头:“许久不见,若不是看见你背在背后的手,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话落,她清晰地看到了林传本眼中的愤恨。
楚云梨垂下眼眸,心下一笑,她就知道,这人断了一只手,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一定会想法子报仇。
这都过去两年了,忍不住了也正常。
“嫂嫂,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了楼夫人派婆子前来撕文巧秀衣裳的先例,楚云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有所防备,人虽然缓缓上前,姿态也闲适,但手臂却放在抬手就能伤人的位置。
就在楚云梨一步踏出铺子时,林传本原本冷淡的眉眼忽然变得狠厉,整个人扑了上来:“你个不要脸的贱妇,勾引我又将我抛到一边,我……”
说话间,手已经奔着楚云梨的衣领伸来,作势要撕。
楚云梨忽然抬手,掌中的匕首一划,带出血光一片。
林传本没想到自己突然动手,她居然有了防备,完好的手臂受伤,他心中惊悚不已,生怕自己唯一完好的手也废了,那样的话,他就真的变成了废人,当即抱着手臂在地上惨叫着翻滚。
楚云梨颇有些无语。
寡妇门前是非多,说的就是像林传本方才胡扯的那种话……实在没法辟谣,楚云梨也不可能跑到街上抓住一个行人就跟人家强调两人之间没有私情没有暗中来往过吧?
真要那样做的话,议论的人会更多,都觉得她是此地无银。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林传本,抬眼看向围观人群:“麻烦你们中的谁帮我报个官!这人当街撕扯我的衣服,实在很过分!并且还毁我名声,我和他之间就是嫂嫂和堂叔子的关系,没有其他。还请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林传本手臂上裂开了很长一道口子,他已经没有了一个手掌,这会儿抱着受伤的手都是用光秃秃的手臂抱的。此时他来不及想自己会不会被大人入罪,只想赶紧找个大夫给自己治手。
“大夫大夫……有没有大夫来帮我看看手?”
楚云梨划到了大血管,如果没有大夫帮忙止血的话,林传本很可能到不了公堂上就会血尽而亡。
到底是有大夫看不下去上前帮他止血,可是林传本心中太过慌张,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