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洗羊头和洗羊肉这个事情应该放在院子里做的。
但是院子里不是有两个不讨喜的人么,张氏和两个儿媳妇便挤在灶房里面一边做事情,一边窃窃私语。
当然是张氏和刘翠儿在窃窃私语,李宝珠在旁边一声也不吭。
忽然听到铜锣声,真是猛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太过迅速,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
刘翠儿和李宝珠急忙扶住她。
“娘,娘……”
李宝珠的眼睛发亮,激动得嘴巴哆嗦。
张氏推她一把:“还不赶紧去看看是不是收冬衣的来了!”
她才说完,果然听到外面有洪亮的声音吆喝。
“收冬衣钱了,家家户户都准备好!”
“铛铛——”
李宝珠急忙往外边跑去,刘翠儿扶着张氏也往大门跑去。
苏如意从自己屋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面都没有人了,大人孩子一股脑全都冲到外面去了,就连二嫂那两个触霉头的爹娘也不见踪影。
院子外面热闹非凡,村民们大声喊着,一个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夹杂着不耐烦的大声训斥:“都回家去,一家一家收!”
然后是铛铛的敲锣声。
苏如意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从自家出来围到收冬衣钱的官吏跟前去,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就连自家总是温温吞吞的二嫂也在人群里面努力往前挤着。
收冬衣钱和收公粮不一样,收公粮大家心里头一百个不愿意,没有谁想要往前挤着去交粮食,即使是交粮食也是一脸苦哈哈的模样,尤其是这几年,家里种地的人少了,反而交的粮食更多了,大家心里苦不堪言。
可是家家户户都乐意上头来收冬衣钱的,因为只要上头跟自家收钱那自家去打仗的男人就还活着,这日子也就有盼头。
当然——
这是下面的老百姓一厢情愿的以为,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呢。
苏如意等了好一阵,才看到婆婆和两个嫂子兴冲冲地往自家方向走来,走得很快,都快跑起来了。
“如意,你还不赶紧去准备钱!两份!”
张氏控制不住喜悦,高声喊道,仿佛不是往外送钱,是往家里拿钱一般。
除了这个事情,再也看不到她为别的什么花钱这么痛快了。
李宝珠快走两步,抓着苏如意的胳膊,高兴地晃了晃:如意!如意!”
她心里想说的话全都从眼睛里面冒出来了——我们的男人还活着呢!
“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啊!不能叫官爷等着了,多拿点给官爷当茶钱!”
张氏来到跟前推了苏如意一把,嘴巴咧得压都压不住。
她们三个那强烈的喜悦深深地感染到苏如意,她也不禁跟着她们笑起来。
“好好好,娘,我这就去准备钱!”
苏如意笑道。
其实她对自己那在外打仗的男人没有一点感情,就算是原来的苏如意,怕是也记不住自己男人的模样了,总归也才相处一个月,这四年过去,还能记得啥呢?
更何况是她了。
只不过是对婆婆和嫂子有了感情,她们对自己儿子和丈夫的担心感染到自己,她便也真心希望那两个陆家男人能够平安归来,家里的人都在期盼着他们回来呀。
苏如意便要往自己屋里去。
张氏忽然小跑几步抓住她:“如意,多准备些,多多的准备些……”
她的眼中忧虑一扫而过。
苏如意察觉不对,问道:‘娘,是有什么不对的?”
张氏叹口气:“又是前头收粮食的那二位爷,反正你多准备些就是了。”
她这样说着,却一点也放心不下地两只手相互扯着,连前头的喜悦都压了回去。
“没事,娘,我多拿些银钱打点就是。”
苏如意对此倒没有特别大的惊讶,笑着安慰婆婆。
“对,要打点好,免得人家不把冬衣送到你二哥和你男人手里,大冬天的……”
张氏不敢想,大冬天的,一家子围着火炉都嫌冷,外头打仗的男人要是分不到冬衣该咋活?
对往年交冬衣钱的事情苏如意还是可以从脑子里面挖出来一点记忆的,每年都是150文一个人头。
大家对家人担忧心切,自发地就会给前来收钱的官差一点辛苦钱,总觉得官爷收了自家的好处就会对自家在外打仗的男人多加照顾,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甚至有比拼着往官爷手里塞银钱的,生怕被别人家比过了,官爷不满自家给的银钱少会把不满发泄到自家在外的人身上。
这一天真是叫人又喜又愁。
苏如意准备了五百文,其中三百文就放在桌上,剩余的二百文揣在袖子里看情况。
杏花村不大,总共也才十几户人家,
陆家一直等到很晚也不见官爷来。
张氏和李宝珠坐不住了,两人不停地去院门口张望,又指使孩子们轮流去看官爷走到哪一家了。
张氏急道:“你们两个听清楚没有,人家是不是说了要到我们家来收钱?”
李宝珠魂不守舍,眼睛里都包着眼泪,刘翠儿赶紧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