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心底对这个小六弟满是愧疚,和怜惜,自己当年在省城立足脚之后本是可以带着弟弟妹妹们走出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庄的,可奈何自己那個老婆处处阻拦。
他也嫌弃弟弟妹妹们太麻烦,每次找他解决各种麻烦事情,烦都烦死了。
上辈子他就知道留在老家即使承包到户,守着地过日子,他这一大家子也是一辈子翻不了身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家,去闯天下。
这次重活一回,他一定不能白活了,一定要带着兄弟姐妹们一起出去闯,一解上辈子对他们的愧疚。
迫不及待的想要他们吃饱,穿暖,有钱花,可以过上好生活。
走到村头的村道上,此时80年代没有农药化肥和垃圾的污染,村道两边的小道沟壑里面水清澈见底,挨着砂石路两边的槐树毛子长的郁郁葱葱的很是茂盛。
这条路说是砂石路,其实就是生产队按照家家户户出工,记工分修的一条矿渣碎沫和沙粒铺成的路,虽说没有后世沥青路平稳光滑,但是在这个落后的乡村,下雨天不会弄一脚稀泥已经是村民们津津乐道的好道了。
走到砂石路边,王权将六弟和土篮子放到路边,自己则猫腰转进槐树毛子里,这是80年代,孩子放在路边安全没大问题,汽车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就算生产队的驴车也不会天天出门子。
王权伸手扒开槐树毛子根部,找了几下,蹲在地上不慌不忙的将那堆红蘑菇采到手里。
小六蹲在地上好奇三哥转槐树毛子干啥?看到三哥正在采蘑菇,小六显然是个机灵的孩子。
他兴奋的拽着土篮子就朝自己三哥所在的槐树毛子里转了进去,嘟囔着:“三哥我给你递土篮子。”
“好,小六真乖。”王权将手中采好的蘑菇放土篮子里,转身转到另一堆槐树毛子里伸手扒拉。
“三哥这个能吃吗?”小六看着土篮子里的红蘑菇,他歪着小脑袋,左右想来这个东西都是毒药,没吃过。
生产队按照工分给每家每户分粮食,他家人口多,还没有个着调的爹挣高工分,成年吃的都是苞米糊,野菜这些,不然怎么能这么面黄肌瘦。
后世吃过东北菜系的都会知道,有一道东北特色菜小鸡炖蘑菇。
可这个家都要揭不开锅了,哪里会有鸡肉可吃,所以自己六弟不知道这红蘑菇是否能吃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处,王权不禁哀叹,眼泪在眼圈打转,他停下采蘑菇的动作。
耐心的伸出手去,揉捏着小六弟的脑袋,柔声解释道:“能吃,这个叫红蘑菇,是用来炖鸡肉的。”
小六一听鸡肉,口水就流淌出来了,他说话就含糊不清了起来,“鸡肉?三哥我们几年没吃到鸡肉了?我已经忘了鸡肉什么味。”
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记忆是模糊的,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吃过鸡肉。
王权却记得两年前还是自己那个赌徒爹,赢了钱买了两只鸡腿回家,分给孩子们一人一小块。
他当时生爹爹不务正业,气的没吃那块鸡肉,六弟那时才两岁自然吃的香甜。
“你先安生点等三哥采好蘑菇拿去卖,换了钱给你买鸡吃。”王权提醒道,手上开始采起了蘑菇。
小六也是个人精,有样学样,直接学着自家三哥的样子,扒开槐树毛子找到蘑菇就摘起来,然后扔进土篮子里面。
王权看着笑了笑,前世自己咋就没发现自家六弟这么拿事尼!
一大的一小的俩人这一忙活开,很快一土篮子新鲜的红蘑菇就采满了。
在这80年代落后的东北农村,大家不是不知道红蘑菇能吃,只是每家每户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
红蘑菇对他们来说真的不如野菜,什么蕨菜,荠菜,大脑噶这些来的实惠,起码他们能腌制咸菜就着糊糊,稀粥就是一顿饭。
可王权重生一回,他可是知道后世一斤干的红蘑菇能卖到150,200每斤,城里人都喜欢吃溜得鸡炖红蘑菇,俗称小鸡炖蘑菇。
王权站起身来,直直腰,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
“好多蘑菇。”小六仗着身材矮小,扶着土篮子把手,欢天喜地的笑着,好像马上就可以吃到心心念念的鸡肉了似的。
“别弄翻了篮子,哥去找点可以吃的。”王权说完直接从槐树毛子往下转,转到水沟边,搬起水沟边上的石头,石头底下赫然出现两只一元硬币大小的螃蟹。
即便是经历过后世大闸蟹的美味,此刻的小毛蟹对于王权来说也是惊喜的。
他快速的抓起两只毛蟹丢到槐树毛子里,又继续搬开一块大石头,就这样王权陆陆续续抓了三十多只小毛蟹,想来是够小六和自己吃的了。
脱下身上破洞的老头衫,将小毛蟹包在里面,拉着小六弟出了槐树毛子。
他弯腰抱起小六弟,单手拎起土篮子和包小毛蟹的布包,快速朝家走去。
回到家,王权将红蘑菇放在屋后阴凉的地方,将毛蟹拿到土井边上,一水桶扔到井里,快速拽那根粗麻绳拎上来一桶水。
他拿过来一个小盆将衣服里包裹的小毛蟹倒了出来,小螃蟹哪能那么任命的由着他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