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无聊的事是排队。
比排队更无聊的,是在内务堂门口排队。
通往内务堂的不是山路,是一座长长的吊桥。人站在上面,头顶晴天长空,脚下云海茫茫。
除了在队伍里闲聊,没别的乐子可找。
一位少年走来,他穿着草灰色袍子,容貌秀丽,像一棵春天的小树,静静站在队伍外。
排队者和竹简里耳背的器灵问答。他在旁边歪着头听,浅浅微笑。
有人看不下去了。
“这位道友,你要排队就去后面排,在这里等着插队是没用的。”
“敢在内务堂门口插队,你脑子坏了?”
少年怔了片刻,才解释道:“不插队,我来接我大师姐。”
“你大师姐是内务堂的执事吗?”
“我大师姐是……”
少年眨眨眼,像是忘了什么,表情茫然。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他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翻开第一页,仔细看了看,郑重回答:
“穹碧峰纪去芜。”
“道友,像你这样的。”问话那人指了指脑袋,“家里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啊?”
还有人笑道:“看着眉清目秀,可惜是个傻子。”
少年依然微笑,有些腼腆:
“师姐说我不是傻子,只是记性不太好,反应有点慢。”
众人正愁没处找乐子,轮流问话,故意逗他。
“再说一遍,你大师姐是哪个,还记得吗?”
少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
“我大师姐是,穹碧峰纪去芜。”
“我大师姐是,穹碧峰纪去芜。”
哄笑声中,平老爷的咆哮传出内务堂:“纪去芜是哪个?”
笑声戛然而止。
案上竹简抖了抖:“平老爷喊人,肯定是摘星榜有变。”
众人摸出各自的仙盟身份牌,输入灵气,查看摘星榜。
……
仙鹤成群飞过晴空,洁白羽翼如云。
吊桥上一片寂静。
内务堂大门打开,纪去芜脚步轻快地走出来:
“阿生,你怎么来了?”
草灰少年正要回答,瞬间被众人挤到后面。
“嚯,这就是穹碧峰纪去芜啊,见到活的了。”
“看着平平无奇嘛,真是人可不行貌相啊。”
纪去芜退后一步,下意识去摸腰刀:“各位道友,有话好好说。咱们认识吗?”
案上竹简阴阳怪气:“穹碧峰纪去芜,我现在记住了。你以后不用歧视器灵了。”
整座吊桥再次沸腾起来,有剑的敲剑、有刀的砸刀,没刀剑的鼓掌欢呼。
队伍向两侧分开,仿佛夹道欢迎般,等纪去芜通过。
“大家无亲无故的,这么热情?”纪去芜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她二师弟,“阿生,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阿生无辜地眨眼:“说我师姐是穹碧峰纪去芜。”
“你不认识我们,我们都认识你啦!大青宗恭喜纪道友。”
“三清门恭喜纪道友,拿下血河谷寿宴的名额。”
“衡云峰祝纪道友在血河谷一战成名,独占鳌头。”
“纪道友真给咱们小门派争气,应盟主亲孙子、无上祖师亲传弟子应不识,都被你顶下去了!”
“小沐峰祝纪道友血河谷力压群雄,脚踩斜月洞,拳打极岚宗!”
纪去芜走在吊桥上,压力略大,幸好她脸皮更厚:“好说好说。”
也不管别人是调侃、起哄、还是捧杀,她都笑答几句。
阿生紧张地跟着她:“师父说,以我们山头的条件,出门在外,总是要被打脸的。现在,就是被打脸吗?”
纪去芜低声道:“是不是我不知道,但师父还说了,只要你够不要脸,别人就打不到你的脸!”
于是郭阿生也笑起来,向人群挥手。
等应不识回过神,追出大殿,正看到这一幕。
吊桥上人山人海。
众人夹道欢送。
纪去芜一路挥手、抱拳、跟人击掌,说着“同喜同喜”“承让承让”,带着她满身叮呤当啷的家当,和她眉清目秀的师弟,像打马游街一般,从桥上走过。
浮云遮不住日头,艳阳照在她身上,金光灿烂。
春风得意,正少年。
执事长匆匆赶来,汗流浃背:“应小仙君,此处排队的都是些小门派修士,修为不入流,素质也低下。让您见笑了。”
应不识面无表情,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
他原本想问纪去芜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积分都是怎么来的,这些年难道没有用积分兑换任何修炼资源?今日出现,是不是故意针对,企图打击他的道心。
他有无数问题,却忽然不想问了。
一个金丹碎了的修士,机关算尽要去血河谷,去找死吗?
纪去芜似有所感。
一回头,隔着人海,望见应不识身边的白裙女修,身姿纤纤,像一朵水仙花,煞是好看。
于是她高声笑道:“等着我。我从血河谷回来,就还你三百铢。”
应不识再压抑不住,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