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招实在高明。”
“也得有大魄力。”
“谁说不是呢?”
中书令与左相于无人处私语着,互视一眼,而后皆是一叹。
——
朝野间的争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太过遥远,至少远在泰安县的纪家人就不清楚县学设立的初衷,其实是源自于一篇《校服论》。
纪逢礼对自己的文章传到京都引发议论之事有所耳闻,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结交的好友大都是些小官或远离官场的隐士,没有关系网,自然也无人给他传递最前沿的消息。
御书房内那番关于他的讨论,更是无从得知。
穗宁跟着自家爹爹跑了许多天县衙,将整个县衙从里到外摸了个遍,里头的人也差不多全都混了个脸熟,正想再进一步结一结善缘,就被告知自家老爹要下乡去办差,这回可没法带她了。
“下乡办什么差?”
“圣上下旨让督办县学、乡学,我去督建乡学。”
“哦,原来是建学校。”穗宁小声嘀咕一句,又问,“爹爹去办乡学,那县学呢?”
纪经天说:“徐县令管县学。”
穗宁闻言撅了噘嘴,没好气道:“我就知道,轻松的事他做,辛苦的活别人来干!”
纪经天失笑,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只说:“县学更重要,本就该徐县令亲自督管。”
穗宁撇嘴,不跟他说了。
之前穗宁问过她爹,徐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纪经天还说挺好的。
结果经过穗宁这些天的观察,发现徐县令根本就是个官场老油子!
徐贤当了四年泰安县县令,四年来也算基本履行了县令的职责,要问他做出什么便民利民的事?没有。
颁布了什么惠民政策?也没有。
是否令泰安县得到巨大发展?自然还是没有!
当然他也没做什么害民之策,泰安县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所有基础政策基本一成不变。
从这来看,徐贤似乎是个庸碌无为的人。
但因为他也不干欺男霸女、收受贿赂等官场潜规则,脾气又好,跟谁都能和颜悦色,没有丝毫长官的架子,所以在广大不做人的贪官污吏的对比下,徐贤这官也就当得还算不错了。
不过穗宁认为徐贤其实是个胆子特别小的人。
他的为官之道大概就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只要我不动,那我就永远不会犯错。
呆在县衙这几天,穗宁也不是纯粹玩耍,她每日都会围观衙役们办差,也看出一些名堂。
比如徐贤很少给衙役下令,一律事宜都按规章制度来办,绝不自己胡乱更改,有什么事也都会跟下属商量,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再有若要下乡办事,他自己是不去的,都交给下面的人。
以前让主簿县尉等人去办,现在有了县丞,那每回下乡的必定是纪经天。
不说下乡路远难走,乡里人不通文墨,不知礼数,又宗族林立,用达官贵人的话说就是一群目无王法的刁民,若是侵犯了他们的利益,能直接拿锄头喊一群人敲死你。
徐贤从不下乡,绝不让自己面临困难与险境,也绝不麻烦。
若遇上开堂审案,他也是这番做派,反正得罪人的事一件不干,能捞功劳的绝不放过。
穗宁就亲眼目睹一桩盗窃案,城里一位富户家里丢了一大笔钱财,明明放在家中却不知所踪,那家老爷上衙门报案,徐贤担心找不回钱财落人口舌,当时就叫纪经天上了。
后来纪经天与县尉几经走访,查出原来是那家的败家儿偷了钱财去赌坊散了个干净,这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盗窃案后紧接着又来一个案子,是邻里两户人家因为一点口角斗殴,闹到了公堂,此事不大,又没什么悬念,便是徐贤自己来审,双方各打二十大板完事。
事实上,在此之前,穗宁一直都没想到这一点,直到两桩案子摆在一起,一前一后对比鲜明,才叫她察觉徐贤的小心思。
意识到众人口中待人宽和、公正严明徐县令真面目竟是如此油滑,穗宁一时都有些不可置信,只觉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连带着拿他给家里糕点铺打广告的那点小愧疚一下子都没了。
随即她又从其他人口中听说,徐贤家在京都,家族里有长辈正在朝中为官,至于到底多大官就不清楚了。而徐贤明年也要调回京都,不出意外定是升迁,于是她也就明白了。
原来这人是来乡下镀金的官二代!
其实根据穗宁试探,发现自家老爹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他心里明白着呢,只不过身为下属,到底不好说上官的坏话,所以才总是闭口不言。
“不说这事了,爹要下乡,你在县衙也呆够了,该回家去了。”纪经天揉女儿的小脸,那软乎乎的手感一级棒,“你就不想你娘,不想你太婆婆?”
穗宁脸被揉得发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从爹的魔爪里挣脱出来,奶声奶气地问:“怎么突然好端端就要办县学、乡学了?”
纪经天并不在女儿面前逞能,诚实地道:“不清楚,圣上下的旨,不管如何,总归是好事。”
穗宁投胎这个世界四年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