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畏畏缩缩的做什么?莫非我会吃了你?”宁千户大吼一声。
婆子吓得跪倒在地:“回老爷,夫人,程姨娘身边的翠儿说要用清炖蟹粉狮子头,香酥焖肉,海参盆蒸,以及蔬菜汤。还有鹿茸杞子乌鸡汤,说是睡前要用。”
宁千户一脚踢向婆子:“干吃饭不办事儿的老货!姨娘这样吩咐,你们照做便是,巴巴地来夫人这儿做什么?”
贺氏笑道:“程姨娘这一顿膳食,少说也要一两半银子!不知老爷的俸禄能让姨娘吃几顿?”
宁千户不可置信地看向贺氏,哪知正巧进来的宁明旭也跟着说道:“族里也无其他出息可分。府里人的开支,不是应该用父亲,庶兄,与我这三人的俸禄吗?倒是不知,用母亲的嫁妆银子,养着父亲的妾室与庶子,这是何道理?”
宁千户目眦欲裂,指着眼前这一对母子:“好!好得很!你们娘俩打得是这个主意?用了你几两银子,便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宁明旭不再看他,反而看向跪在一旁的婆子:“按理说我没必要插手这些小事,但是姨娘那里,若是她想用什么,便用她自己的份例便罢——没有嫁妆,便让父亲与庶兄支持她吧。你是我母亲的人,属于母亲的东西,都给看好了。”
婆子见主子发了话,有了主心骨,连忙应声退下。
宁千户大声喝道:“逆子!果然不能长于妇人之手,瞧瞧你,被你母亲惯成了什么样儿?”
“所以父亲身为八尺男儿的高见便是,要让妾室来花主母的银子?要让我娘替你养妾室与庶子?我倒要问问,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用不用请族老来做主?”
宁明旭一句不让,只冷冷地看向他爹。
宁千户气坏了,一掌就扇过去。
哪知,扇了个空!
宁明旭头一偏,便躲了过去。
“好小子!老子揍你,你还敢躲!”
宁明旭却不接话,而是转向贺氏:“母亲,你要想清楚,还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若是你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那么,你便花着你的嫁妆银子,好生养着程氏与庶子,希望他们到你老时,赏你过好日子吧。”
这话不可谓不重。
宁千户没来由地有点心慌,呵斥道:“你这逆子,竟在挑唆着你母亲!”
“父亲有俸禄,为何不是父亲养着你的妾室与庶子?说出去当真是好笑。虽然外人或许知道内情,但是并无人挑破吧?咱们可不能,捧着主母的饭碗,还要嫌饭不好吃吧?”
宁明旭又转向贺氏:“母亲,我在这府里日子过得不爽快,你总问我为何冷着一张脸?若是你不做出改变,我便要搬出去了。你给我置了个小院子,哪怕我不住那小院子,哪怕去赁一个宅子,也比待在这里强。”
宁明旭说完,一甩袍角抬脚就走。
宁千户指着他的背影:“好小子!大逆不道的逆子,竟敢在你老子面前逞起威风来……”
话未说完,贺氏挥挥手道:“旭儿说得有道理。以后府里的开支,便同老爷承担吧。我的嫁妆都要梳理一遍,以后都是要留给旭儿与他媳妇儿的。十二两银子一个月,以后全府的开支便从这里头支。
对了,我手底下的人,便不从老爷手底下走账了。老爷,我嫁给你时,嫁妆满满当当的,铺子田庄,金银玉器,应有尽有。旭儿说得对,这便是我的底气,我的吃穿住行,皆是我贺家的。”
说完,贺氏不欲再说,端起了茶杯。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年关要到了,到时各家走礼,都从老爷的俸禄里出。我娘家的,便从我的嫁妆银子里出。”
宁千户又惊又怒:“你莫不是被鬼魂上身了?你这是被魇着了?你身为当家主母,打理好一府事宜,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是我的责任,但拿出我的嫁妆来贴补宁家,并不是我的责任。何况,我已经贴补了二十年!”
见贺氏又悲又气的样子,宁千户冷笑道:“夫人莫非是忘了,当初我为何娶你为正妻?不过是因为你的贤良名声……”
“以及我贺家的钱财。我一直都是明白的,一直都在装糊涂而已。不过是想着让我拿着贺家的银钱,来养着宁家的一大家子人罢了。我养了二十年,老爷却想着要抬举那个庶子,你平日时有失偏颇,我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在旭儿的前程大事上,你这般失了公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既然你有你的打算,我贺家的银钱,不如全部拿来给旭儿铺路。”
贺氏说完,竟然也不再理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宁千户,带着嬷嬷便回到了内室。
宁千户大怒:“简直不可理喻!一个两个都得了失心疯了。”
正要走出去,却见程姨娘身边的翠儿上前来,语气委屈得很:“老爷,姨娘请您快去做主。姨娘吩咐了大厨房做吃食,那些人却一动不动……说是与姨娘的份例不合。若是姨娘想吃,便请她出银子。”
宁千户一听,就感觉自己头如斗大:“就为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总来烦我?都给老子滚。”
翠儿一愣,没想到老爷竟然不怜惜姨娘受到的委屈?
她还想再说什么,没想到宁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