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镜语刚腾挪至内院,脚步便蓦地顿住了。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然后便一个反手,掏摸出了一只四四方方的透明琉璃小盒。 小盒内悬有绿色小点一粒。 那是二阶灵草形莨的种子——影莨。 作为灵兽最爱的食物之一,形莨家族可谓是“抱团生,抱团死”的经典代表。 与其他灵草不同,影莨自形莨体内生成后,并不会离开母体。 而是继续留在形莨的体内生根发芽,直至开始新一轮的繁衍。 换言之,影莨的子子孙孙,从生到死,都住在它母亲形莨的果实中。 以靠吸收形莨体内的养料活着。 但这种生存方式,最多不超过九代。 一到九代,形莨这位无私奉献的老祖宗,便会被自己的子子孙孙彻底榨干,从而凄惨死去。 而它死后,那些依存于它的子孙们,也没多久活头了。 只因没了形莨的庇护,影莨及其子孙们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浓烈而又诱人的香气。 这股香气会吸引来附近以及路过的灵兽前来觅食。 就那么“啊呜”一口,形莨辛辛苦苦护着的八代子孙便全都进了兽类的腹中。 如此下场,让当时读到此处的秦镜语唏嘘不已。 果然,被保护的太好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凶险。 做父母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要不然孩子父母都受罪。 而与她有同种感受的人不在少数。 曾有修士就是因为看不下去形莨这般过分“溺爱孩子”的做法,而专门移栽了一堆形莨到自家院子里。 一等它结果,那修士便剖开果实,将里面的影莨挖了出来,单独栽种在了一旁。 哪里料到,不过盏茶的功夫,那影莨竟又自发回到了形莨体内。 如此奇状,直让那修士叹为观止。 后来,他便开始了纠正形莨与影莨形影不离坏习惯的漫漫路程。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那修士发现了吸引影莨回去的,其实只是形莨果实外壳的那一堆细细密密的绒毛。 只要将那绒毛去掉,或者它们二者之间的直线距离超过了十里之远,那么影莨就会如同失了方向的迷船一般,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因着形莨与影莨这个奇特的属性,再加上形莨绒毛的不易察觉性,后来就有修士专门用形莨的绒毛和影莨炼制成了传递信息的媒介。 秦镜语手中的这粒影莨,便是如此。 只要被放置了绒毛的人开口说话,影莨便会由静止状态变为无序的跳动。 刚才秦镜语便是察觉到了影莨的变化,才突然顿步的。 今日白日,她虽然将抓她胳膊的那名男子放了回去,但却并未完全相信那人所说的话。 所以便趁着赐予固元丸的功夫,顺便将一粒轻飘飘的绒毛弹到了那人的头发上。 今日下午,她陪着沈昭昭闲逛的时候,影莨只跳过一次。 当时她拿出来听过了,都是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可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了,凡人都进入深度睡眠阶段了。 而那男子,却在一直不停地说话。 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秦镜语将琉璃小盒打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向内探入一丝神识,开始听了起来。 “……王二狗,你个混蛋!把神仙水还给我。”是白日那男子的声音。 “还给你?啊呸!想都别想。既然这水到了我的手上,那么它就是我的了,嘿嘿嘿…”一道尖细的男声。 “该死!那是仙人赐予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欸,你们又是谁?好啊,王二狗,你竟然还带来了帮手?” “我没有啊…” “咔嚓!” “啊!” “咚!”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剩下的则全是稀里哗啦的打砸声,以及人的闷哼声。 哪怕只有这寥寥几句话,秦镜语却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立马转身朝大门处奔去。 顾安安此时还在大门口吹风流眼泪。 一见秦镜语飞速跑来的身影,慌得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只一个轻巧的侧跃,便又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屋子后面。 她微微探头朝外看去,想要看清秦镜语的长相。 结果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紧随在秦镜语身后的沈思溥。 他换了一件玄色劲装,一头如瀑的墨发全都拢到了头顶,只用一只黑色发带系着。 如此清朗爽利的装扮,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让她那易碎的小心脏,又哗啦啦破掉了。 她使出浑身力气敛住呼吸,才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性。 可等她看着沈思溥为了追那女子,着急忙慌地连大门都忘记了关上时,那股苦苦支撑的气便全都泄了。 她双腿酸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算了吧,都算了吧。 她真的太累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几缕微风吹过,混着淡淡的花香。 那是宝州城的城花白锦菊特有的香气。 初时,她刚从家乡来到这宝州城时,很不喜欢这里花团锦簇、人潮拥挤的样子,更不喜欢这满城的菊香。 可那香气实在霸道。 走到哪里,这香气便跟到哪里,几乎无孔不入。 就算她戴了遮面的素纱,也还是无法阻挡那股香气的侵入。 这让她很是苦恼了一阵子。 可久而久之,她却渐渐习惯了白锦菊的香气,甚至爱上了它。 哪一次外出办案,闻不到这香气,竟有些怅然若失。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白锦菊的香气已经侵入了她的骨髓,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白锦菊…”不知想起了什么,顾安安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无比坚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