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缺睁开眼,令人作呕的味道不断涌入鼻腔。 这是哪里?他有些茫然。 环顾四周,漆黑无比。 自己似乎正在一座小船舱内,仅有些许光亮似从船尾照来。 杂乱的记忆涌入脑中,谢缺这才明白自己是穿越了。 现如今是大周丰裕元年,新皇即位不久。 自己则是津门城外无定河边,专职打捞河中尸身的捞尸人。 如今世道荒唐,妖魔当道,民不聊生,投河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在大周朝,人死后讲究的是入土为安。 若是尸身沉没河中,冤魂难入轮回,易引发不祥。 为了安度亡魂,也是为圆家属心愿,捞尸人这一行当便出现了。 周围村庄都是靠水吃水的村民,河中尸身若不捞起,村民们怕也不敢下水,所以捞尸人也算是周围几个村庄养着的。 作为捞阴门的行当,每日都要与死人打交道,寻常人还真没有这个胆量。 而且做这行的最好还是五弊三缺中人,命道不够阴损者极易出事。 自记忆中得知,谢缺前身是个被家人遗弃的孤儿。 前身打出生起就患有狂笑症,在情绪波动时他总会控制不住自己大笑。 这虽不是什么残废绝症,但在这个时代,寻常百姓家也都极为迷信。 父母自村子内的神婆口中问得,谢缺是遭了邪祟,命犯煞星不吉利。 父母听信神婆谗言,便把他放在竹篓内,胸前戴着个刻有“谢”字的木牌,让其顺着无定河而下。 好在被城外的捞尸人大顺救下,抚养成人后,谢缺便跟着大顺在此捞尸,总算是能混口饭吃。 谢缺内心变得极度不安,自己前世尚还未毕业,竟然来到了如此险恶的世界。 这世道不单单是天灾人祸,似乎更有凶魂厉鬼,诡怪妖魔。 谢缺正思虑着,便看到一个身躯佝偻,须发全白的老头拿了根麻绳,自船尾走来。 这是自己的养父,大顺。 大顺是个聋哑人,并无家人,在此当捞尸人已有数十年之久。 他皱着眉头看向谢缺,眼神中带有一丝惊异,谢缺却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谢缺被盯得有些发毛,鸡皮疙瘩不断往上冒出。 虽说大顺是其养父,但作为聋哑人的大顺与他不怎么交流。 而且自己这位养父行为举止奇怪,让谢缺从小就很害怕他。 谢缺感觉自己似乎遭遇了一条毒蛇的凝视,那种恐惧自生理本能传出。 甚至让谢缺连呼吸都有些变得困难,背上也是冒出一阵阵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谢缺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大手紧紧拽住。 大顺的眼睛重新变得浑浊,目光从谢缺身上挪开后,谢缺才恢复正常。 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一丝残留的疼痛。 谢缺口中呼出一口浓浊之气,面前的养父将手中麻绳丢落在地。 大顺便指指水面,示意谢缺准备下水。 “我……我不行的……”谢缺顿时内心变得紧张起来,浑然忘记了大顺听不见。 十多年来,谢缺从未亲自捞尸,从来都是大顺或者几个哥哥下水。 曾经的大顺有四个养子,分别对应“天残地缺”。 但三个哥哥都在水中意外溺亡,如今也只剩下最小的谢缺。 自此后,谢缺变得更加害怕这个养父。 大顺自舱内取出几炷香,将其点燃,插在船头。 随后他再度转头看向谢缺。 谢缺跟着大顺行事多年,明白在这三炷香燃尽之时便是自己下水的时候。 他咬紧牙关,将麻绳紧绑在腰上。 大顺点点头,自腰间的葫芦内取出一只黑色蟞虫,强硬地塞入谢缺口中。 谢缺大感惊骇,但大顺力气极大,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却未想到蟞虫如德芙般丝滑,入口后滴溜地就下了肚。 谢缺见过父兄们吃过,但自己作为穿越者内心多少还是有些隔阂,开始咳嗽起来。 面前的三炷香即将燃毕,大顺又燃起一炷指头粗细的大香。 三炷香是为祭奠水中亡魂,喂饱了它们,不让小鬼们来此捣乱。 而这大香是招魂所用,如果燃烧殆尽时还未捞上尸体,捞尸人就不可再浸泡水中。 大顺又从布袋中提出只大公鸡,随手割断了鸡喉咙,将血洒落水中。 完成这些后,他的目光再度凝聚在谢缺身上。 谢缺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他再三考虑。 他犹记得,三哥此前就是不愿意下水。 但却被大顺一脚踹入水中,甚至还将他和尸体一同被关在网兜内。 他咬牙拿起一边的大网,跳入水中。 由于蟞虫功效,谢缺在夜里的水中也能够看得极为清晰,如同白昼。 而且多年的训练,使得谢缺水性极好,潜入水中憋着气三五分钟不在话下。 他看向约离船身十多米的“漂子”,也就是漂浮着的尸体,谢缺内心的恐惧开始蔓延。 这具“漂子”浸水太久,尸身已经开始膨胀,恶臭不断熏入谢缺鼻腔。 白花花的尸身似已膨胀成球状,看起来十分恶心而恐怖。 谢缺再游得近些,骇然发现,这具尸身竟是俯着身,面朝下。 谢缺将手连举三次,为示意大顺,尸身面向为不祥之兆。 大顺随即洒出一把纸钱飘落河中,将一根红绳系在船头。 纸钱是为了安度亡魂,让其灵魂安心入体,红绳则是为了避免小鬼干扰。 谢缺将手中的大网撑开,随即高举过头,将大网甩了个弧出去。 大网一下便网住了那具浮尸。 这捞尸网并非凡物,而是以黑狗发毛编织而成。 需在黑狗血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