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洲一直希望舒玉霭受伤了、疼了首先就告诉他。
但感受着怀中不断冰冷下去的躯体,陆庭洲后悔了,他嘴贱,不该和舒玉霭吵架。
他不想舒玉霭受伤。
“舒玉霭,你看看我,哪儿疼?”陆庭洲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舒玉霭内脏受了伤。
这里是荒郊野岭,好在余令等人不放心,提前找了不少医护人员过来。
但似乎说了“陆庭洲,我好疼”这几个字就已经用尽了舒玉霭的力气。
他艰难地半睁着眼睛望着陆庭洲,冰冷的手指虚虚地拽着陆庭洲的衣服。
就好像在地下室那一晚。
“得赶紧送医院。”医生满脸焦急。
陆庭洲看着怀里的舒玉霭,明明已经虚弱到头都抬不起来,但身体却还在拼尽全力地往外吐血。
大口大口的血吐在陆庭洲的胸口,烫得他心脏像是被放进了油锅。
陆庭洲不断低头去看舒玉霭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只觉得双腿发软。
“别出事,一定不能出事。”陆庭洲喃喃道,不知道这话是在说给舒玉霭听还是在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舒玉霭会出现在这里。
爆炸呢?和舒玉霭有什么关系吗?
这件事舒玉霭不可能知道呀。
一路上陆庭洲大脑都是空白的,只能跪在地上看着医生给舒玉霭抢救。
舒玉霭好瘦,脱掉衣服之后,身上的伤口明晃晃地摆在陆庭洲面前。
以前陆庭洲总觉得舒玉霭的腰很细,每次干事儿的时候一把掐住,要多亢奋有多亢奋。
但现在,看着那伤口和血液,陆庭洲心都死了,巴不得舒玉霭别那么瘦。
现在的舒玉霭瘦得就好像已经被劈开了一般。
“病人休克了!”
陆庭洲的心又悬了起来,巨大的呕意涌上喉头。
上腹像是被挖空了一块,慌张和空虚传遍全身。
医院到了,舒玉霭一路绿灯被送进手术室。
陆庭洲被挡在门外。
余令带着人去处理叶家后续的事。
眼前的景物变得混乱起来,陆庭洲站不住,再一次跪倒在地上。
“老大,您没事吧?”一路跟着陆庭洲过来的手下被陆庭洲这个样子吓到了。
双眼无神的陆庭洲脸色苍白,嘴唇被咬得破了皮,不断有血珠渗出。
他们跟在陆庭洲身边这么久,头一次见着这样的陆庭洲。
“他……”陆庭洲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回神,快速聚焦看向手术室,但看到红着的灯,又散开了。
手下们都没办法,只能跟陆庭洲一言不发地等在门口。
期间护士出来过几次,拿着几张纸让家属签。
陆庭洲不是家属,他不能签,但他是陆庭洲,没有不能签的。
“怎么样了?”余令匆匆赶来的时候,陆庭洲已经签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
现在的陆庭洲坐在长椅上,目光定定地看着手术室大门。
似乎连呼吸都格外轻。
手下们将情况和余令说了,听完之后,余令也没再说话,蹲在陆庭洲面前。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
舒玉霭失血过多,需要调血浆。
“我去让人调。”陆庭洲看似冷静地站了起来。
但他根本站不稳,一站起来便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倒下去。
余令眼疾手快将人扶稳,对其他手下交代,“我去吧,你们照顾好老大。”
这些年陆庭洲自己也没少进医院,更没少受伤。
医疗资源这一块,陆家是不用担心的。
但当病痛发生在舒玉霭身上时,陆庭洲才发现,准备再多都没用。
“病人心脏骤停!”
“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轰”地一声,陆庭洲的伪装纷纷被击破。
好不容易铸造起来的坚强,就在听到舒玉霭心脏骤停这一秒,悉数碎去。
余令带着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庭洲没站稳栽倒下去。
陆庭洲胸口突然剧烈起伏,捂着胸口面色痛苦,仰头吐出口血来。
“老大!”
余令飞快上前接住陆庭洲。
“老大,你怎么样,医生!快给他看看!”余令可以确定陆庭洲没有受任何伤,但那口血吐得结结实实,将医院瓷白的地板都染红了。
红着眼眶的余令手都在抖,但当他碰到陆庭洲的手那一刻,才发现陆庭洲抖得比他还厉害。
那不是痛的,而是怕的。
原来陆庭洲也会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