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伐没有理会她,扯了身上一块干净的布清洗,为帝懿擦拭嘴角、下巴处的血渍。
云惊凰想进去帮忙进不去,想靠近也没有资格。
她只能跪在雪地里,从外面隔得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
她在想这一世如何弥补他,又如何将赵如蕙和云京歌拉下高台,报那刻骨焚身的血海深仇……
可寒冬腊月,小雪飘飘。
此刻的这具身体还是被赵如蕙“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磨。
只跪一会儿,她就感觉好冷好冷,陷入雪里的膝盖更像被银针密密麻麻的扎着。
细细的雪落在她的头上、睫毛上、肩头,不断堆积,越堆越多……
而帝懿也没好到哪儿去。
薄凉的嘴角不时流淌出血液,脸色看起来十分灰白。
即便有营养液输入,也是杯水车薪。
苍伐一会儿擦血,一会儿熬药,一会儿在高台上生柴火,让帝懿周围的空气稍微温暖一些。
但柴有些湿,以至于燃烧时烟雾大,呛人。
曾经的赢宫用的是万中挑一的红罗炭,如今却只能烧柴。
曾经的帝懿九五之尊,前呼后拥,兵马百万,如今却只有一人、一虎相伴。
就连曾经赢宫用的瓷器也是金杯玉盏,可如今苍伐熬的药,是盛在缺了口的粗陶碗中……
当时战败,帝懿昏厥,西洲帝国要东秦上缴无数财物才肯退兵。
文皇下令将赢宫收刮一空,但凡值钱的全被收走……
现在的赢宫,只是个空壳。
云惊凰只觉得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她看着殿内的火光,就这么恍惚感慨地跪了整整几个小时。
跪得头晕目沉,头上、眉梢上全落了厚厚的白雪,全身麻木得像是冻成冰雕。
到了夜里三更时分,帝懿情况有所稳定。
但雪越下越大,大如鹅毛,寒风呼啸。
再这么下去,她会变成雪人,她的意识也在模糊……
“轰”的一声!
永盛殿上方的一处房顶忽然被积雪压垮,破出一个大洞,瓦片落得满地狼藉。
“砰砰砰!”
雕花窗也被狂风刮得坏了好几扇,坠地裂开。
狂风和大雪从房顶的洞、窗户卷入,大殿柴火瞬间被吹灭,陷入一片黑暗、暴风雪冷。
向来冷静的苍伐怔了怔,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景象。
本就处境艰难,还没有修葺工人,没有材料……
屋漏偏逢连夜雪……
云惊凰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殿内那一片惨状。
寒风还夹杂着大雪,不断席卷向帝懿那伤痕累累的身躯,输液管也被吹得飘来荡去。
“帝懿……”
云惊凰站起来就想跑进去,但双腿太冷太麻木,刚起来就重重摔倒在地。
她只能用手撑着身体,艰难地朝着里面爬。
“吼!”
玄虎又挡在大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云惊凰看向殿内的苍伐:“苍护卫,现在不是惩罚我的时候。
你立即去其他宫殿拆些瓦片、窗户过来,这里让我照看……”
苍伐眸色微亮,拆东墙补西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而云惊凰……明明她自己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但她看帝懿的目光满是担忧。
苍伐盯了云惊凰一眼:“再警告你一次!若伤帝分毫,定要你整个丞相府陪葬!”
话落,他才让玄虎退开,迅速离去。
云惊凰丝毫不恼,有苍伐这样的人保护帝懿,是她这一世求之不得的事。
她手撑着地面,拖着麻木冰冷的身体艰难爬进大殿,爬上高高的台阶。
兴许是活动的原因,她的双腿总算恢复了些知觉。
她艰难地站起身,抬起手就抱住帝懿的腰,头也埋在他宽阔的胸膛。
“阿懿,别怕,我在,我给你暖暖……”
她小小的身躯挡在他跟前,用自己长长的嫁衣护住他的身躯,为他挡住风雪。
原本卷向帝懿的风全刮在她小小的身板上,雪也落在她的头发、肩头,背部。
她很冷,可她毫不退缩。
前世他宠她,这一世换她宠他、疼他、护他!
苍伐用箩筐扛着一堆琉璃瓦回来,手里还抱着好几扇完好的木窗。
进门就看到云惊凰娇小的身躯护在帝懿面前,已被白雪落了满头。
明明冷得成个筛子,但还极力护着王……
云惊凰见他回来,赶紧从高台之上跑下来。
她关上雕花大门,一一抱过他手中的木窗:
“苍护卫,你去修葺房顶,我来修木窗!”
苍伐并未多言,扛着一箩筐琉璃瓦脚尖一点,蹬过雕龙大柱,从那破开的大洞处上了房顶。
云惊凰也抱着一扇木窗走向破损处。
她是娇娇小姐,哪儿做过这些事,嫩白的手指很快被木窗划破一条长长的血口。
但她顾不得喊疼,看到帝懿吹着风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修。
赢宫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榫卯结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