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车里,就着夜色斜倚在车边,慵懒地举着手机。从口袋掏出烟,夹出一半,又塞了回去。
宋未雨身体止不住地往前,靠窗更近,手也攀上了玻璃。
紧紧盯着那个坚毅修长的身影,声线微颤:“这么晚,为什么还要来?”
景南湾别墅深夜的那场枪击案,她不是没听说。
“不放心你。”更想你。
他淡淡道。
傍晚,傅海棠说完那句‘你敢娶,我立马放她走’。陈放就一路油门踩到底,奔到了医院。
车停在树影之下,手放在车门摩挲半天。只盯着那间熟悉的病房窗户,从黄昏坐到深夜。
或许,这是目前能距离她最近的位置。
“扔下我,独自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你就能放心了?”
听完这句话,陈放垂头去看脚边微晃的树影。是不放心,可她跟着傅海棠安安稳稳,总比跟着自己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强。
“你跟着他,我当然放心。”
“放心为什么今天还来酒会?放心为什么半夜还在医院门口待着?”她今晚像喝多了一样咄咄逼人,逼他说出心底的实话。
“放心为什么至今不娶,陪在我身边二十几年?”
宋未雨说完这些话,按在玻璃上的指尖约约泛白,有些麻木。她松了手,血液才重回指尖。
她没再说话,静静等着梧桐树下那个身影开口。
半晌,他才沉着声音,“因为,我想娶的人…”
也是让他最不敢冒险的人,有一丝让她置身险地的可能,他都不愿意去尝试。现在,能每天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这比娶了她还满足。
但窗户里那人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截断了他剩下的话。
“别跟我说,你想娶的人,早在心里娶过了,我不认!”
宋未雨蹙眉,指尖点着玻璃,露出了少有的娇嗔恼怒。
陈放沉声笑了笑,难得哄了句:“那怎么才能认?”
“你还记得,那晚在杭城酒店,我跟你说的话么?”
“记得。”他当然记得。
“岁月不可能回到过去。但下半生,我还是,想做…陈太太。 ”
话又柔又软。像一根蛛丝,从她的窗口飘到他的心头。
陈放硬挺的身影愣怔在黑夜中,他反复品尝着这句话,像嗑什么上瘾的药,让他有些丧失理智。
他笑了笑,瞥了眼那个窗,一个削瘦的影子正立在床前,等着他的回应。
或许是,今夜月亮真的太过圆润,竟让人也有了种可以人生圆满的幻觉。
他看着星空,眸光掠过温柔,在那冷峻的脸上格外让人心跳加速。
“再等我两年,好不好?就两年,我尽快完成任务脱身。”
这句话落在本就让人脆弱的夜晚,仿佛一封埋藏多年的情书被启封,带着尘埃扑进她的心里。
回想这些年,关于他的一切。
看着窗外墨色中他坚劲的身影。
“陈放,两年时间太长,我不想等了。”她垂眸,最后看了一眼梧桐树影下的男人。
陈放微微皱眉,听见手机里挂电话的声音。
他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对啊,他有什么资格让她等,等到最后,说不定只是一具盖着国旗的尸体。
这么多年一直没敢给她个承诺,不就是怕这个。
他抬头看向那个窗,玻璃后早已没了她的身影。这才咽了咽嗓,又掏出烟。按了两次打火机,才打上火。
灼红的烟头点亮了男人微沉的脸。
一口烟的功夫,头顶那轮圆月就被云挡住了半边。
电梯里,宋未雨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她一刻也不想等。
现在她就要奔过去,扑在他怀里指着他胸膛说:陈放你不负责任!你待在我身边30年,让我一天比一天爱你,爱到最后你又不敢娶我!
他要还是犹豫。
她就哭,他最害怕她哭。反正,她不怕跟着他出入险境,也有一万种办法逼婚。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缓慢下降,但今天,似乎格外漫长……
“陈放。”
平静醇厚的声音在梧桐树后响起,陈放刚要放进嘴边的烟滞在空中,随即眯起双眼,眼尾闪过一丝凌厉。
“怎么,她都说不等你了。还没死心?”声音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