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阙坐在屋中打坐,但他迟迟没能入定。 不知过去多少时辰,他睁开眼,面上半点素日冷淡的漫不经心都没有了,只有一丝不确定的疑惑—— 她被瑶池仙水浸泡过的真身,是修仙的极佳资质,但被当做宠物豢养,百年光阴很短,却也养成了她的惰性,玉不琢不成器,他倒是可以将她当个小孩养着,只是…… 对她来说,最危险的可能就是火,所以让她克服对火的恐惧是迟早的事。只是吧,孟阙抿了抿唇,是不是太早了点? 小家伙虽然脾气大还不上进,悟性却很高,还很能吃苦——诚然,是被迫的。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拿当初师父练他的那些来练她的,但她哭过、闹过,就是没说过不肯学。 万一她真的克服不了呢? 尽管那是他施的幻术,可小孩识破不了,身临其境,难免不会走火入魔…… 孟阙坐不住了,起身,便捏了个诀,元神出窍,进了幻境中。 然后就找到了浑身通红,像是快被烤熟了的俞纯。她静悄悄地靠在滚烫的岩石昏了过去。 他几步之外看她,都觉得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小小的一团,靠着那件护身法器才没被炙焰伤及仙元,只是她畏火惧热,这般高温之下,直接脱水晕过去了。 看着俞纯脖子上的鳞片,孟阙伸手探了探,就连鳞片都是烫的,再看她双唇已经干得龟裂,孟阙手一抬,便给她输了他的仙力。 他擅长的是冰系法术,霜寒似的仙力注入俞纯体内,迅速缓解了她的灼热和疼痛。 她睁了睁眼,眼前重重叠叠的,只看见了孟阙冷静的眼睛。 俞纯张嘴:“你——别不要我,我会乖,也会……变强,大叔别嫌我……我的肉不好吃,别烤……我……” 她原本骂他的话,被脑子里的理智拦截了下来,撑着精神也要将这段台词说完。 试图唤醒男人不存在的良心。 好在,“鱼之将死,其言也有用”,孟阙犹豫了片刻后,便抱着她出了幻境。 俞纯躺在水晶床上,虽有凤翎裙护身,但严重缺水,身上滚烫得像是要蒸熟了…… 孟阙调用他的仙力为她疗伤,直至第二天早晨,她才睁开眼。 而孟阙没有离开,就守在床边,等她醒了,他伸出手,掌心便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日后碰到这种情况,扛不住了,就用水系法术,这是水系的法器。” 奄奄一息的俞纯,懒洋洋地瞥了眼孟阙,就将脑袋别过去了,留给他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这招现在可不管用了。 孟阙见小姑娘将后脑勺对着他,明显是还在生他的气,他沉默了会,才轻声道:“你迟早要克服对火的畏惧,不然,真遇到这样的情况,可就危险了。” 见俞纯还是不理他,孟阙叹了口气,努力用慈祥的口吻说道:“这世间唯有自己变强才能自保,靠旁人的保护终归是会有靠不住的时候。” “你也一样吗?”小孩似乎是愿意搭理他了,微微扭过头,一双眼水汪汪地注视着他,就好像很没安全感似的小声问。 孟阙启唇就要说“我自是一样,也是旁人”,但小孩眼睫一扇,眼眶便通红,眼泪要掉不掉的,他张开的唇便倏然合上了。 他甚少见谁掉泪,在他面前,只有哪怕苦苦哀求都只会被他斩杀的作恶多端的魔,仙族中人,他只与无垢来往多,无垢那家伙,宁愿散尽仙元也绝不掉一滴泪…… 可眼前这个孩子,却也是那样一根筋的无垢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年他们夫妇为战魔族,宁死不屈,从不求谁的无垢,只求他保护这个孩子。孟阙知道他和无垢和这天上大多的仙都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大爱也没有那么多悲悯和同情,但他知道一点——一言既出,便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故人之托。 “我……” 俞纯伸出手,轻轻握住孟阙的袖口:“我不要什么厉害的法器,我知道你锻炼我,是为我好,所以我只要你……永远都陪着我,不要像我父君娘亲那样抛下我……” 孟阙眼眸轻闪,他倒是忘了,这孩子生下来没多久,爹娘便双双战死,而她未开灵智便险些丧命,身世也担得上世人口中的“惨烈”,能这般被呵护着长大,都是她失去双亲、自幼重伤换来的。 原以为这孩子单纯乐观,不会想起她的父母才对,如此看来,哪怕是仙界的孩子,也是会想念爹娘的。 “没有谁会永远陪着你,唯有你自强,才能长久。”他的确动了那仿佛不存在的恻隐之心,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的行事作风。 玉不琢不成器,他不只是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