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院使都以为惠妃疯了,准备离开不管了。 可就在这时,惠妃尖锐地嘶吼道:“快二十二年了,当初惠美人的那杯毒酒,还是孙院使你准备的呢?” “那一夜若不是你用了虎狼之药使得太子高烧不退,惠美人也不至于被下令赐死。孙太医……那个时候你还不是院使呢?后来齐太医告发你,你被皇上勒令跪在勤政殿外,尽管你向皇上保证太子退烧后就会好起来,可整个太医院不是还将你推出来顶罪了?” “那一夜,你看见的何止是皇上爱子如命?你不也看见了一个疯女人临死前在痛苦挣扎,最后却硬生生被勒断了脖子?” 孙院使手里的面巾突然掉落,他面露惊惧地朝惠妃看去,不敢相信地颤抖着,手指却半天都抬不起来,嘴里只是喃喃道:“你……你……” 惠妃嗤笑,眼泪簌簌而落,下一瞬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孤注一掷道:“只要你帮我传这句话,当年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 孙院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东宫去的,就记得花子墨叫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两手空空,而且有一只鞋子还跑掉了。 然后花子墨给他找了另外一只鞋,他就这样,穿着一只灰色的鞋子,一只黑色的鞋子去见太子。 太子看他那一眼,轻飘飘的,仿佛无关紧要。 但他看太子的那一眼,却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太子道:“孙院使脸色这么差,是病了吗?” “病了就回去歇息吧,太医院的太医还有很多,不会让孙院使为了治病救人就不顾自己的身体。” 孙院使苦笑,感觉喉咙既灼热又滚烫,然而吐出的声音却沙哑极了。 只听他道:“惠妃娘娘说,有个惊天秘密要跟太子殿下说,请太子殿下去一趟蕙兰殿。” 太子还没有回话,花子墨就忍不住笑道:“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 孙院使愁眉苦脸,目光还闪烁着,看得出,他都快急哭了。 太子见状,便问道:“什么秘密?” 孙院使腆着脸,是真的觉得难以启齿,可他咽了咽口水,还是认真地道:“惠妃娘娘说,是关于人死而复生的……” 花子墨愕然。 太子目光一紧,随即面色冷肃。 孙院使向来不怎么会劝人,也不想把当初惠美人被赐死那件事和盘托出,故而声音艰涩道:“殿下,惠妃那个病,毒虫已经钻入肺腑了,做不了什么的。” “您若是……若是相信微臣,就请去一趟吧。” 孙院使说完,蜡黄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如释重负,就好像背负已久的秘密,即将要见光一样。 太子想到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想到了角楼顶上,那些恍如旧年间和王秀交好的景象,一如往昔,仿佛前生就有过什么牵绊一样。 不知不觉,他往前迈出步伐。 花子墨震惊道:“殿下……” 太子微微扬起了手,淡淡道:“有孙院使陪着,无妨。” 孙院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关于惠妃说的那个秘密,他虽然十分震惊,但却并不想知道内情。因为他是医者,关于命数之说,向来只相信竭尽全力救治,努力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很快,他们抵达了蕙兰殿。 孙院使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叫内廷侍卫看守着,谁也不许放进去。 而他则守在殿外,来回踱步,心焦如焚。 其实,如果侧耳倾听,他未必不知全貌。 可到底……他还是觉得,既然是秘密的话,就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的与此同时,内殿中,惠妃已经收拾好心情,并在太子到来之前将所有的窗户打开。 因为只有看见窗户外透进来的那些光,她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她还是活着的。 可即便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感官已经出现了问题,她竟然看见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连好不容易点亮的灯,都像是祭祀的烛火一样。 听见脚步声的那一霎,惠妃心慌地捏紧拳头,随即转头看去。 等确定来人是太子,她却控制不住奔涌而来的情绪,那些恨意和惶恐,那些不甘和愤懑……她的眼睛变得通红,面容也渐渐狰狞。 可就在太子露出厌恶的那一刻,她又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因为她知道,太子是她最后的机会。 只见她吞咽着口水,艰难地开口道:“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看在金阳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 太子皱眉,冷冷地道:“如果你觉得自己还配活着的话……” 惠妃笑了,她为什么不配活着? 就因为她想杀了王秀? 当初她和安王是一条阵线上的人,她想杀王秀有什么不对? 她还曾经想过要杀了太子和皇上呢?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二十一年前,太子殿下三岁发高烧的那一年。宠冠后宫的惠美人被皇上下旨赐死了,这件事太子殿下应该不陌生吧?” 太子的眼眸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是惠美人重生,那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活着?” 惠妃听了,心里一慌,可她没有别的筹码了。 说出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如果还是不行,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太子的。 惠妃捏紧拳头,厉声道:“殿下何必要急着做决定呢,听一听我要说些什么,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太子环抱着手,淡淡道:“你说!” 惠妃知道太子或许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有这一个筹码了。 那段不愿意被她提及的过往,以及那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记忆,如今为了活下去,却也不得不撕开一道口子了。 惠妃道:“你不信我是二十一年前死去的惠美人,我也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