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羞红的脸变得煞白,眼底的期许暗淡,这怕是无声的答案——拒绝。
“听你们说,外头有流民,外面的世界未必比这里好,家里人都在这里。”
族长也拍打崔村长的肩膀,以表达他们挽留之情的强烈:
“你们留下来定居,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一同治理,像今天这样和和乐乐,一起过上好日子,不好吗?”
平顺村跟泉山村的人,都围坐在一起,几乎所有的泉山村人,都在劝说身旁的平顺村人留下来定居。
“烨兄弟,你也留下来吧。”阿财拉着小伙伴的手不肯撒开。
烨哥儿察觉到大人们气氛不对,只抱着阿财,也学着他爹崔大伯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个小孩,我没办法闹的。”
当初他也不想进东旺县,去住在回春堂里,虽然也有汪大夫的实哥儿陪着,还是想家,他总是问他娘:“咱什么时候回去,想家了。”
每次他娘都说:“快了,快了。”
然后他娘亲总是夜里背地偷偷哭,直到现在,都没再回去了。
崔村长深深叹了口气,向在场的人解释道:
“我知晓你们一族是好意,实不相瞒,我们举族搬迁,是有原由的……”
歇息了好几日,他们都是热情以待,听到泉山村这般热切真诚地邀请——要不留下来吧,他不可能不触动,忍不住将秘密告诉他们。
“外头形势确实不好,我们之前收到信鸽,里头写着一则——鞑靼又要开战;二则——北元城流民烧杀抢掠,我们村子秋收的粮所剩无几啊,围在东旺县附近整个城市动荡不安;三则——税钱加重,根本负担不起,卖地去付,如果付不起,就要拉去充军,或者当成流民给他冲政绩。”
李大震帮着大哥解释:“这第三则——我们知晓了东旺县县令贪污赈灾粮钱,他还想加收人头税,两头吃啊……”
王衙役也很难受,他爹娘都没带出来,谁愿意与爹娘分离呢。
“我们后一步汇合,其一是给大伙儿争取逃跑时机,其二是为了去知府那状告县令,谁知知府与县令两两勾结,怕是不会为我们做主啊,只得逃。”
王衙役愤怒地用手捶着桌子,仿佛这样就能宣泄情绪。
泉山村虽然隐居,但并非什么都不了解,族长沉默,忍不住问:“不是还有北定侯吗?鞑靼肯定打不过来的。”
“唉,定北侯也单手难敌众拳啊,老皇帝迟迟不肯放权,又不立太子,几位皇子怕是要争斗了。根本无暇顾及边境百姓是否水深火热,所以鞑靼才会选择这个时候攻打。”
“那照这么说,你们更应该在我们泉山村定居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族民独特的隐秘机关术,他们是找不过来的。”族长还是觉得外头太乱,而且在这能避祸。
“使不得啊,我们届时肯定会被追杀,躲在湑城,知府都不同,手根本伸不了这么长。”
崔村长拒绝了,他们能收留整个村子,已是感激不尽。
“若是被发现窝藏在你们这,东旺县县令还是会将你们一同治罪。我们绝不能牵连你们,否则你们会怪罪于我的。”
族长握住他的手:“崔大哥,您见外了啊,我们怎么会怪罪你。而且您要相信我们的本事。”
“我们信,但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啊,你们泉山村日子过得好好的,万不可被牵连。”
崔村长其实也很担忧泉山村众人,想让他们逃命:“我很害怕,若是鞑靼或是流民侵扰,你们也很危险啊。”
听阿勇他们回来说这技法神乎其神,但他们村子不也是误打误撞遇上了泉山村的人?
“而且……”崔村长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妹妹妹夫,“我妹妹他们的儿子,还在京城呢,不能避世不见人的。”
“是啊,我们习惯了跟人打交道,怕是不太好。”翠兰婶子一想到不能再跟更多人唠嗑,有些待不住的。
平顺村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出这,他们外头还有亲戚呢。
阿珂听到这无法可解的原由,感到失望和绝望,难以承受地后退。
是啊,她怎么能让他们放弃外头的繁华尘世,就困在这一方天地中呢。她注定是与崔同桐有缘无分,不能在一起了。
她泪流满面,双肩耷拉着,捂着脸,低着头,悲痛一步一步向外跑去。
“阿珂——!”一直关注着心上人的桐哥儿,看到她这般心碎模样,禁不住追上去。
可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崔七七拉着崔同桐衣角,见他没反应,又站在他身后推他往前继续追,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大哥!你怎么了,快去追阿珂姐姐呀!”
崔同桐犹豫地看着长辈,思考着现状……
他自己都差不多是流民了,就连安定的住所都还没有,怎么能给阿珂一个家呢,她在这本就是自由肆意又快活。
最后崔同桐只能自嘲又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角落蹲下,痛苦地抱着头,崔七七看到地砖上漾起几片水渍,就知道她哥怕是哭了。
崔七七第一次感受到,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像她家大姐这般,能得偿所愿的。
但是真让她见着她大哥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