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停了雪,梁轩星拉开了帐篷。 “大人早安!” 刚掀帘,山山就笑脸盈盈地把热腾腾的牛肉包子怼到了她的面前。梁轩星往他背后瞧了一眼。一夜之间,屋顶上多出了好些物件,俨然造了一个功能完善的小营地。地席地布防潮垫、折叠桌椅炊餐具、营灯水桶便携水袋、地上摆着两大箱子的食物、甚至还装了个紧急救生舱。 他这一夜可真没闲着,够能搬的。这是生怕没人发现这楼顶上有人。梁轩星伸手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你的隐匿是白学的?赶紧把火给我灭了。” 对面的孤儿院里响了铃,窗户陆陆续续地点了灯。天空亮起来的时候,影影绰绰地传来了悦耳的钢琴声。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了孤儿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格蕾。 梁轩星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掠下了楼顶...... 地上的浅雪没过了马蹄,马车“吱嘎吱嘎”走得很慢。梁轩星跟着马车,一路从14号街区走到了和平大街,沿着和平大街向东走到底,到达东瓮城门口的时候互市还没有开。 城门前聚着等待开市的民众,可能因为天气太冷,人数并不算多。格蕾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走下来,轻车熟路地递给守门城防兵一块牌子。值班的卫兵显然是认得她的,温和地点了点头。 她这是要去东门布道所?还是要出城? 梁轩星借着民众遮挡,一溜身钻进了车底,把身体整个儿悬了在车驾上。 城防兵说:“格蕾夫人今日又在瓮城布施吗?我一会儿下了差就过来帮您。” “谢谢你小伙子。”格蕾双手握着鹿角十字,说:“善者神佑。” 城防兵抓了抓头,笑得腼腆:“神我可没见过,我只知道要是没有您施的药,我那可怜的妹妹去年就没了。在咱们东瓮城,您就是活神仙。” 梁轩星躲在马车底下进了瓮城。 瓮城的地面非常干净,显然是有专人扫过了雪。马车往前走了一小段,就听见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如今的她是能听懂兰屿话的,一听便知是到了互市的附近。寒冬已至,等过了元旦就要休市,冬天的弗吉要封城,乌金商船也即将起程回航。 以她与顾临达成的契约,想走想留其实都是行的。可说来也怪,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有一天能活着离开弗吉城。她所期望的,不过是米勒等人能够尽早前往光明和安全的新世界,读书学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可惜孩大不由人。 叮铃哐当—— “哎哟!” 一声惊呼伴随着物品垮落的声音,格蕾摔倒在地,身侧打翻了一堆锅碗瓢盆。 是个好时机! *** 东门布道所门前排起了长队,饿得面黄肌瘦的流民把布施摊堵得水泄不通。石屋外的空地上铺了些旧棉被,铁桶里点燃了一团团的篝火,坐了一地的老弱病残在寒风中挨在一起。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雪,今早布施旗一挂出去,流民就如潮水般地往里涌,好在要进瓮城都得上交身份文书,人一旦受了牵制,就会懂得规矩。人虽然多,秩序倒还算是井井有条。 过了正午,下了差的城防营兵士都赶过来帮忙,布道所里一时间更是人满为患。 梁轩星挽高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从马车上又搬下来一筐土豆,用刀削成小块,丢进了一口大煮锅里。 老太太早上那一跤摔得实,扭伤了脚踝,根本就站不起来。她趁着时机现了身,从一开始忙活就没有停,连午饭也没顾上吃。梁轩星揉了揉痛得没了知觉的膝盖,突然想起了顾临下的“死命令”,她神经质地向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咯吱缩头缩脑地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只剩下一只的金色眼睛目露凶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好孩子,你歇一歇吧。”格蕾递过来一碗土豆汤,“先吃点东西再忙。” 梁轩星接过汤,蘸着盐巴,三两下就吃了下去。 格蕾看她吃得香,很高兴地又给她添了一碗,说:“多亏遇到了你,要不今天的布施全都得作废。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多布施一次,城外就能少死几个人。” 格蕾和蔼地说:“早上没顾上问,那天之后你去了哪里?我在三角区域也没再见着你。” 梁轩星说:“您的脚伤得不轻,得找个医生看看才行。” 格蕾接着问:“是去了城外吗?” 梁轩星喝干了碗里的汤,抓起大铁勺搅了搅刚煮下锅的土豆。 “这是最后一锅了。”梁轩星说:“您的脚动不了,布施完我送您回去。” “76号要送嫲嫲回去吗?”格蕾弯起嘴角,话说得很慢,灰蓝色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