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优混在稀疏的人流中,跟着阿道夫横渡庄园,一路上,可以看见庄园主人的各种收藏。从油画瓷器,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艺术品,应有尽有。
秉持着“落后就落后,又不能跟丢”的原则,古谷优慢悠悠地凑近了一副看着比较顺眼的油画,眯着眼睛观察了半天。
庄园的主人审美多样,看上去并没有特别偏好的主题,甚至在摆放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分类,短短两三步之间就变换了好几个风格。
古谷优拿出考公的态度试图在其中找出一个合适的规律,但最终得出结论——这些艺术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很贵。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古谷优的小动作,他直起腰,收回已经拍了很多细节照片的手机,转身面向来人。
来人穿着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羽织,手上拄着一柄拐杖,手柄的部分雕着眼镜蛇头,眼睛的部分由货真价实的金绿宝石组成。
亚洲人不显老的特点在他身上充分体现,如果不是对方已经斑白的发丝,你很难意识到眼前的人其实已经年过半百。
古谷优认出,这人是加藤赖我,著名的企业家,还是庄园主人、宴会发起者,加藤清一的叔父,加藤家族的现任掌权人。
古谷优道:“没什么,就是看这画好看,想凑近看看。”
加藤赖我提高了声音:“好看?你觉得这画好看?!”
古谷优:“……?”
此时的加藤赖我不再像传闻中那么高深莫测,更像是一个刚刚遭受了背叛的老小孩,分分不清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岁月刻下的褶皱也在这时才显现出自己的真实样貌。
古谷优因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愣了一下。
他不会是很久之前和加藤赖我认识吧?
但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百多年的记忆在脑海中流转,但最终古谷优还是没能精准抓去到自己需要的记忆。
而如果说一开始的小老头只是看着生气,但眼底还藏着一丝期待(?)的话,那么伴随着古谷优思考的时间逐渐拉长,加藤赖我的脸也愈发夸了下去。
古谷优真的很想问一句“我们认识吗”,但是考虑到对方目前的心情,他八成是得不到答案了。
古谷优试图曲线救国,总之先缓和一下两边的气氛:“那你喜欢社么样的?”
“我当然喜欢古典的!古典的才是最美的!”
古谷优不再搭腔,因为他知道加藤赖我的古典,和他自己认为的古典,大概不是一个风格。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被冷处理之后,加藤赖我反而笑了。
“算了,看见你我心里就有数了。”
小老头敲了敲拐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四周:“想做什么就做吧,就算帮我一把了。”
说完,他便潇洒地转身,羽织上丹顶鹤的图案映入眼帘。
古谷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针链,那也是一个丹顶鹤的图案。
说实话,他确实不记得这到底是谁送的了。
时过境迁之后,现在再看也没那么喜欢。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他很难找到一直喜欢的东西,无论是曾经的爱好,还是之前喜欢过的风格,它们都总有一天会淡出古谷优的视线。
但偶尔古谷优也会回头看看自己的过去,随意摸出一个曾经安全屋的钥匙,像开盲盒一样打开通往过去的大门。
那些安全屋全部保留着他离开之前最后的痕迹,请来的钟点工除了清扫灰尘之外什么都不会移动。
但即使如此尽可能“原汁原味”地保留了过去的痕迹,大部分迎接古谷优的也只有陌生。
这种情况下,古谷优就不会再费心经营虚假的过去,他会随意地翻找一切有趣的东西,反之则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
等到下一次钟点工上门,将一片狼藉的现场整理干净之后,古谷优便彻底埋葬了那一段无人记得的过去,并收获了一个翻新过的安全屋。
这个胸针链就是当时被古谷优从旧安全屋带走的东西之一,虽然眼下他并不觉得它有多么的漂亮,但对方曾经被古谷优选中两次也是实打实的事实。
古谷优抬起头,他望向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的小老头,试图将对方的背影和记忆中的碎片们对应。
但最终他还是一无所获。
记忆和感情就是这么神奇。
它们大多时候只是在你脑内默默无闻,很多时候你想去翻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些记忆已经“走了有一阵了”。
古谷优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曾经认识加藤赖我,也不确定胸针链是不是对方送给自己的。
他只是顺从内心,高声问道:“那我会有报酬吗?”
加藤赖我听到后脚步停顿了一瞬,摇了摇头:“臭小子。”
但很快,他便重新启程,只是摆了摆手,却没有回头。
作为宴会主人的长辈,加藤赖我一路畅通无阻,而且他的车也是唯一能开进内院的那个。
上车后他和自己的管家嘀咕道:“看来有些事情,就算不记得了也不会变化。”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汽车缓缓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