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卿,你以为需用多少花费?”熙丰帝也道。
李猛心中暗暗叫苦,恨不得把贾琮扒皮拆骨,不过身为大都督、五军都督府掌印官,又不敢不表态。
因沉吟道:“回皇上,臣以为若各处俭省些,筹画精当些,可节约二百万两银子。”
“才二百万?呵呵……李大都督也太会顽笑了,这能顶什么用?”众文官哂道。
冯远一脸蛮横,伸出手指比了个八字,道:“大都督不必费心了,远是个爽快人,一口价,户部最多能出八百万银子。”
李猛脸都黑了,皱眉道:“若如此,此仗不如不打,省得丢了西域还要吃个败仗,冯大人连八百万都能省下了。”
“对,八百万能干什么?二十万人吃饭、发饷都不够。”众勋贵又鼓噪起来。
熙丰帝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殿内顿时一静。
林如海轻咳一声,道:“诸位大人莫要争一时意气,都是为国家大事,何必动气?好生商量,妥善处置,方为上策。”
“林大人说的是。”贾琮首先表态支持,然后又老神在在闭上嘴。
和冯远讨价还价的脏活儿,也不能老是自己干。
李猛没办法,见贾琮和王宁、四大王爷等都没有下场肉搏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若能速战速决,当可多省下不少钱粮,如此一来只要一千五百万银子……”
“太多了。”
没等他说话,众文官都摇头叹气,好像李猛是千古罪人。
李猛也躺平了,向上拱手道:“皇上,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少于这个数,臣实不知如何攻取西域数千里江山。
请诸位大人领军出征罢,臣愿为马前卒,为陛下效死。”
“李大人这是给皇上撂挑子了。”
“世受皇恩的勋贵就是这么拈轻怕重么?”
“让我等文人领军,不知将军何用?”
众文官纷纷冷笑嘲讽。
李猛充耳不闻,一言不发,只要是打仗,终归要求到武人跟前儿。
熙丰帝早就见惯了众臣嘴脸,冷冷道:“朕召尔等来此是吵架斗嘴的?再议。”
“是。臣等知罪。”众臣忙躬身请罪。
贾琮皱了皱眉,再这么互相掣肘,真要把战事搞黄了。
因看向段准等人,拱手道:“诸位相爷博古通今,学问渊博,自知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奔袭万里,非同小可。
若只顾着省钱,只怕前线吃紧,若有闪失,为祸非小。”
顾涛道:“不如削减些兵马,军费自然俭省下来。”
王宁摇头道:“不可。若兵力不足,西域广袤无边、严寒风沙,如何能势如破竹、摧城拔寨?本可速战速决,若因此迁延时日,耗费只怕更大。”
关浦道:“话虽如此,一千五百万也着实有些多了,不知这笔钱能打多久?”
李猛道:“至少可支撑大军六个月。”
关浦道:“可否将战事缩短到三四个月,不就能省下大笔开销。”
“关相说的是。”众文官忙附和。
“这……”李猛皱眉,若限定三四个月打下西域,他却无把握。
毕竟他对西域情势不太了然,一旦拿不下来,钱粮又断了,只怕会有全军覆没之危,成为国朝开国以来最惨烈的败仗,谁敢打这个包票?
贾琮道:“关相有所不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军出关作战,本就是以劳击逸,以众敌寡。
敌人兵力远不如我军,岂敢轻易与我决战?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故其必会固守,想方设法拖延时间,让我军不战而溃,不败而败,因此速战速决之机,可遇而不可求,还得做好万全把握才是。”
“贾少保说的是。”武勋等忙开口附和。
江风道:“依贾少保之意,如何既能省钱,又能确保万全呢?”
贾琮砸了咂嘴,缩了回去,很机智地道:“此正是我等商讨之机,琮年轻识浅,愿恭聆诸位老大人高见。”
好个奸诈小子!一谈到要害,便把“老大人”抬出来,江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众人谁都拿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都在想怎么变着法儿弄钱或省钱,一时没人说话。
“咳。小王有些浅见,与诸位大人讨教。”北静王笑容可掬,出班拱手道。
“王爷请讲。”
北静王微一沉吟,道:“大军粮草、车驾、牲畜既然大部要从诸藩征购,小王窃以为,诸藩粮草广盛,并无匮乏之忧,且如今国库一时又周转不开。
何不先付三四成粮款,待大军凯旋之日,再补齐剩下的部分,如此岂不两便?想来诸位年轻藩王皆深怀忠君爱国之心,岂有不允之理?”
众人眼睛一亮,照啊!这个办法好!
大家都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北静王的意思,如今老藩王都上路了,家里剩下的年轻王子、妇孺懂个屁,一道诏书下去,不怕他不就范。
朝廷要收复失地,借你点粮食,你敢炸刺?你还有没有忠君报国之心?何况又不是不给钱。
至于什么凯旋后再补齐,那就纯粹是扯淡了,朝廷凭本事借的粮,凭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