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呀,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哪里学得这般市侩。”林如海笑骂。
林如海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如海摇头笑道:“你呀,正当少年竟只想着受用,倒要让我等垂垂老朽劳心劳力,是何道理。”
刚走到园门南边的三间小花厅前,便听里面传来哭闹声,贾琮凝神细听,发现竟是赵姨娘的声音。
黛玉道:“定是赵姨娘又和探丫头闹别扭了。”
“你怎么知道?”贾琮奇道。
黛玉笑道:“你呀贵人事忙,哪里知道此处如今已是珠大嫂子、珍大嫂子、探丫头她们的议事厅了,赵姨娘除了寻三妹妹闹,还能找谁闹去?”
贾琮点点头,道:“环哥儿不在,正巧碰上,进去看看。”
两人信步进了本是预备元妃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的“辅仁谕德”厅。
见李纨、探春站在上面,周围好几个丫头服侍,地下站着几个管事媳妇,赵姨娘正又急又恼、拍手叉腰地哭诉,也不知说的什么。
“给国公爷请安。”见贾琮进来,下人全部跪了一地。
“三哥(三弟)怎么来了?”李纨、探春两人忙起身迎接,又和黛玉打了个招呼。
贾琮笑道:“方才岳父过来,看了老太太,顺道回家,听见吵闹进来看看。出了什么事?”说着看向赵姨娘。
赵姨娘知道贾琮待贾环比别个不同,忙抹了抹眼泪,凄凄惨惨地道:“琮哥儿,环哥儿的舅舅前儿死于乱兵,我本想拿些银子给他好生办个后事,哪料到如今我是越发连个丫头都不如了……
探丫头也来踩我的头,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说完又忍不住心头的委屈,掩面大哭起来。
贾琮听得一脸懵逼,看向黛玉。
黛玉低声道:“说的是赵姨娘的弟弟赵国基,前儿叛乱不幸殁了。”
“那‘连丫头都不如’又是怎么回事?”贾琮奇道。
黛玉也摇头不解,看着李纨二人。
贾琮携着黛玉坐下,笑道:“姨娘慢慢说来,我与你断个是非黑白。”
“是是是,”赵姨娘示威地瞪了探春一眼。
“琮哥儿是这样,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官中赏了四十两,如今我弟弟死了,她们只给二十两,这不是欺负人么?还有天理王法么?”
贾琮点头道:“此言有理,你们说怎么回事。”
见贾琮看过来,探春忙解释道:“三哥容禀,我并不敢犯法违理,实是账上明文有载,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有个分别。”
“什么分别。”贾琮淡淡道。
“家里的殁了赏二十两,外头的殁了赏四十两。”探春道。
“另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
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
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人人都依着,探春不敢擅改。”
贾琮闻言,嗤笑道:“就这?”
李纨、探春见他神色不豫,不敢多说,只是点头道:“是。”
贾琮皱了皱眉,摆手斥退下人,冷笑道:“三妹妹,我本以为你知书明理,性子刚强,不让须眉,如今看来也太糊涂了些儿。”
黛玉闻言,忙轻轻扯了扯贾琮的衣袖,示意他给探春留些体面。
探春素来好强,轻易不肯服输,含泪朗声道:“愚妹有何不当之处,请三哥教训。”
“正要教训教训你。”
贾琮看向李纨,道:“大嫂子,探丫头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也不懂事?”
李纨莫名其妙吃个挂落,顿时红着脸,局促不安,不知如何解释,她倒是想给四十两,奈何探春坚持祖宗旧法,她也不好多说。
“此事与大嫂子无干,皆出我意,请三哥教训。”探春道。
“原来如此,倒是错怪了大嫂子,请嫂嫂海涵。”贾琮道。
李纨忙摆手道:“无妨无妨。”
她见贾琮有些生气,可不敢再触他的霉头去给探春讲情,忙退在一边,肃手而立。
“探丫头,你坚持祖法,无非是想告诉上下人等,你三姑娘行事有法有度,大公无私,无欲则刚,是也不是?”贾琮道。
“三哥所言极是。”探春倔强地道:“所谓公生明、廉生威也。”
“好一个公生明、廉生威,莫不是你以为六亲不认,拿祖宗旧法踩了赵姨娘的头,下人们就会赞你一声儿?幼稚!”贾琮斥道。
“三哥言重了,愚妹只是秉公而断,并无私心,不知错在何处?”探春哽咽道。
“错在你不识人心,还想管人,岂非缘木求鱼?国人自古来帮亲不帮理,难道你不知?”
贾琮冷笑道:“赵姨娘是你的生母,赵国基与你有相同血脉,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固然可以铁面无私,不讲情面,难道下面的管事媳妇就会因此赞你三姑娘‘执法严明’?你知不知道她们背后会怎么说你?”
探春颤声道:“请三哥指教。”
“她们不会夸你恪守祖法,只会说你把赵姨娘踩得连袭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