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庆堂
贾琏等人一行徒劳往返,又花了大半个月才赶回神京。
贾赦、贾政、贾蓉等闻讯赶来,都指望听个好消息,不过一看贾琏那张如丧考妣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妙。
“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请安,给薛姨妈请安。”贾琏跪下磕了個头。
“平安回来就好。我家那个孽障可回来了?”薛姨妈道。
“回姨妈的话,蟠兄弟与我一道回来的,现家去了。”贾琏道。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我先失陪了,回去看看我那个不省心的混账。”她知道贾琏下面谈的事都属于贾家的秘闻,自己不便旁听,因借故离开。
贾母笑着点头,道:“姨太太得闲了记得过来说话儿。”
薛姨妈答应一声去了。
贾母才摆了摆手,先摒退下人,只留了鸳鸯等几个心腹丫头、婆子。
“琏儿,你此去可见着杨总兵和琮哥儿了?一路可顺利?”贾母道。
贾琏一脸苦涩跪下,“回老太太的话,孙儿无能,劳而无功,这是杨总兵和琮哥儿的信,请老太太过目。”又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又呈上贾琮的礼物。
贾赦再也忍耐不住,怒喝道:“这个逆子,逆子!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了,还留着干什么?打死了事,打死了事!”
贾政忙开口宽慰,“先听听信里说的什么。”
贾琏偷偷瞟了贾赦一眼,现在三弟手握雄兵,你怎么打死?你这么有本事,怎么自己不去。
贾母皱了皱眉,接过信件。鸳鸯忙给她带上老花眼镜。
贾母先看了一遍杨雄的信,意思和贾琏说的一样,措辞十分客气恭敬,来来去去就两句话。
一、这是潭府家事,外人不便插手;二、既然老太太有命,只得勉为其难管一管,以尽门下之义。
贾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平白用了个人情,没起一点作用,杨雄这个混账,也学得奸诈狡狯了。
又拆开贾琮的信,上写着:
老太太懿鉴:
二兄远来,奉命传话,尊意俱悉,得聆教益,如坐春风。
琮闻老太太明察秋毫,神目如炬,照破宵小蒙蔽,而遽毙之;批驳无稽之论,而立平之。琮由衷敬服,始信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矣。
今有四情禀上:
一者,琮于白水村,见白水堡成乌家堡,荣国府为乌府,乌家众人为害乡里、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若不屠之,琮何颜面提太爷宝枪?
二者,非琮贪恋田庄出息,实因辽东偏远,府内难以遥制,久必成患,复成乌氏矣。白水黑山本是一理,若委于奸奴之手,不若琮就近管辖,可无贪鄙之虞。
三者,新法乃今上大政,推行甚难,我辈武勋,世受皇恩,正该以身为范,报效朝廷,则忠孝之行,著于帝心矣。因钱粮而负帝心,岂非因小失大乎?
四者,田庄出息,自会按时献上两府,比之乌氏在时,有多无少,此琮一心一计为家族筹划也。
书何尽言,略呈鄙陋,望老太太明鉴。
另进宝参一株,愿老太太延年益寿,松鹤常青。
孙琮叩首百拜
熙丰七年,年月日
贾母看完信,捏着信笺,沉吟良久,虽对贾琮这套狗屁不通的借口不屑一顾,可她深知有兵就是草头王的道理。
既然贾琮给了个台阶,不妨先下来,等这孽障任满回京之后,再取回田庄也是一样。
因把信笺递给众人传阅,笑道:“琮哥儿这小子颇有成算,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看就这样罢,他既不怕麻烦,愿意管理田庄,就让他管着,我们只管年底问他要出息便是。”
贾政最担心家宅不宁,家人内讧,只想过点舒心日子,闻言忙笑道:“还是老太太明见万里,琮哥儿经老太太一番教诲,果真懂事了许多,不单知道为家里分忧,更知为君分忧,先国公有知,也当含笑了。”
贾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手中攥着信笺几乎要捏出水来,心中直把贾琮千刀万剐,这个逆子!
贾母恍若不见,微笑道:“看看他给我送的什么参?”
鸳鸯忙把一个扁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株红绳固定好的极品老山参,长足有一尺半,饱满粗大,根须茂盛,手足俱全,至少是二百年的火候。
“好参,好参。”众人忍不住赞道。
贾母也满意地点点头,道:“琮哥儿这吝啬鬼,总算是大方了一回。”
王熙凤见事情差不多了了,笑道:“琮哥儿就是孙猴子,既得了老太太的‘有字真经’,岂敢不孝敬人事?
要说这猴头大方,也只有老太太得了他的贿赂才这般说罢了,我们姊妹们可不认账。”
贾母大笑,指着凤姐儿,道:“凤辣子又在胡吣,你这个做嫂嫂的不说扶持兄弟,反倒挟姊妹们勒索,还与我说嘴,好生没理,该打该打。”
王夫人、邢夫人忙在一边笑着附和。
只有贾蓉心中苦涩,强颜欢笑,唯唯称是。自家的田庄让贾琮抢了去,偏生老太太开了口,他还没办法,谁让自己爵位低、辈分低呢。
面对贾母这个曾祖辈的一等荣国夫人,连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