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船行至通惠河码头,因提前报了信,早有林之孝带着许多小厮、婆子、媳妇摆布好车轿候着。
贾琮站在三层舱房看了一眼,心中突然又慌起来,宝钗不比黛玉,人又精明、又端重,生起气来,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侮,待会见了面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忙跑到隔壁,拉着黛玉,悄声道:“颦儿,待会见到宝姐姐怎么说?你说她会不会大发雷霆,把我们两个讥讽一顿?然后从此相敬如冰。”
黛玉嗤一声笑道:“我还道琮哥哥一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宝姐姐。”
“这哪是怕,这是尊重。”贾琮讪讪道,其实他真的有点怕。
“你只尊重宝姐姐,视人家便如草芥,行动就无礼轻薄。”黛玉埋怨道。
贾琮拍着脑门苦笑道:“什么时候了,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我那不是爱你么?”
“呸,总是你有理。你这般有理,还怕宝姐姐做什么?”黛玉道。
“这不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么。反正颦儿你这么会说话,要不你去给宝姐姐解释?”贾琮试探道。
黛玉脸上腾地一红,扭过身去,嗔道:“我怎么解释?你让我怎么开口。还是‘子龙’呢,这点担当都没有,可见我爹爹看错了你。”
贾琮怎受得了美人这般相激,啪一声在黛玉圆翘的臀上拍了一下,道:“敢小看爷,你给我看着。”说着昂然出门去,忽地回头坏笑道:“颦儿你的臀儿好像更大了。”
“滚!登徒子!”黛玉想去追打他,贾琮早已跑了,只觉被打处酥酥麻麻的,心中又羞又恼,不由跺脚,暗骂混账!
“姑娘,该下去了。”紫鹃从外间进来,提醒道,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林姑娘有着落,自己也放心了。
黛玉点点头,含羞道:“紫鹃,你说琮哥哥是不是很坏?”
紫鹃笑道:“若三爷不坏,姑娘会喜欢他么?”
“呸,要不是爹爹有命,我才懒得喜欢他呢,又坏、又好色、又不要脸。”黛玉咬着唇儿啐道,但眼中丝丝缕缕的柔情哪里掩饰得住。
紫鹃掩嘴笑道:“姑娘说这话,自己都不信罢。”
“哎呀,你也来打趣我,不理你了。”黛玉嗔道。
-------------------------------------
荣国府,荣庆堂
今儿四大家族的当家人齐聚于此。
史家是保龄侯史鼐、忠靖候史鼎两兄弟并夫人。当年老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也就是贾母之父,功勋卓著,文武双全,太祖特旨嘉奖,恩准其原爵封袭三世,因此到史鼐这辈还是侯爵,与北静王水溶情况差不多。
王家来的是王子腾的太太吴氏,因王子腾擢为九省统制,奉旨巡边去了,不在京中。
薛家当然还是母子二人。
贾家老太太、两位老爷、太太均在,王熙凤陪着插科打诨。
众人既是世交、又是老亲,谈笑甚欢,不过又都有些心不在焉。
王熙凤眼睛最毒,哪看不出端的,琮哥儿如今是大大的生发了,这些人哪有不上门打秋风的。听说前儿大老爷去乡下都吃了闭门羹,琮哥儿可了不得了。
忽听史鼎笑道:“老太太如今越发精神了,难怪教导的家中子弟一个赛一個的好,早就听说琮哥儿和宝玉都作的一手好诗,云丫头整天在耳边念叨,我都听得快起茧子了。”
贾母笑道:“不过是小孩子家胡闹,值什么?他前儿去扬州了,如海病了,派他送林丫头回去看看。”
“哦?如海可好些了?”
“听说是大好了,也是祖宗保佑,不然林丫头这么小没了娘,再没了老子,可怎么办。”贾母道。
众人寒暄了几句,王家太太笑道:“听说今儿哥儿就要回来了罢。”
贾母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有劳太太挂念,这会子怕进城了吧。”
史鼐叹了口气道:“老太太,今儿我两兄弟来,一是请您的安,二来也请老太太看在史家的份上拉扯侄儿们一把罢。
说来不怕您笑话,如今这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进项少、人口多、开销大,连云儿丫头都得每日家做女红贴补家用,实在是举步维艰了。”
贾母皱皱眉,道:“你们好歹也是一门双侯,在神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招牌,怎就到了这般地步?”
史鼎摇头叹道:“坏就坏在这一门双侯。当初蒙太上皇隆恩,给史家又敕封了一个侯位。你说不分家罢,挤在一起,外人看着不体面,就是宫里看着,也不成体统,十分不敬。
你说分家罢,咱们家的底子老太太是知道的,太爷在时还好,嚼用了几十年下来,传到咱哥俩手中,也没剩几个大子了,说句捉襟见肘不为过。再这么分成两份,平日里人情往来都是双份,怎么经得起?”
贾母不悦道:“这么说太上皇给你们封爵倒封错了,爵儿给了你们,倒让你们过不下去日子了。”
“当然不能这么说,太上皇的天恩,我们兄弟自然感激不尽,只是这一门双爵,外人看着光鲜,内里实在一言难尽啊。”史鼐忙道。
王家太太接口道:“老太太,如今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