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半晌叹道:“琮哥儿,不意你竟有这番妙论,若从科举出仕,定会是一代名臣。”
贾琮心知自己只有这点墨水,忙谦逊道:“琮不过偶有所得,这些浅显的道理,姑父定也是早已想到的。”
林如海点点头道:“你接着说。”
“因此,不能动八大盐商,只能动其下的中小盐商,同时还要下狠手,禁绝私盐,切断盐枭利益链条。”贾琮道。
林如海点头,道:“具体如何做呢?”
贾琮早有腹稿,道:“其一、必先核准现今两淮盐产量,由盐政衙门重新统一增发盐引,收取盐课,同时废除各地衙门滥发的盐引,他们损失的利益,由盐院弥补,使得令出一门,法度一也。”
“正该如此。”林如海点头。
“其二,盐商不得再与盐场、盐民私下收购,由盐运司严控盐场,统一收盐、储盐、发盐,控制住上游制盐业,简单来说从商收变为官收、官发。
同时提高官方收盐价,并严令盐民不得私自煮盐、售盐,违者严惩不贷。”
“其三,设立盐业准入制度,淘汰大量小型盐商,同时收取保证金。”
“其四,整编小型盐商,成立官盐联合商会,以小制大,帮助官府在必要时刻行销官盐,平抑盐价,同时打击私盐,并实行会员制,每年收取会费。”贾琮嘿嘿笑道。
林如海听得连连点头,又有些不明白,为何贾琮笑得这么邪恶,忙道:“琮哥儿,其中可有玄机?”
贾琮哈哈一笑,擦了擦口水,道:“玄机大大的有,琮保证若此法能实行,头一年必定能狠狠赚他妈一笔天价银子,往后每一年盐课也定然暴涨,且又不得罪多少人。
如此即便有些压力,只要陛下看到了真金白银,想来也不会说姑父肆意妄为。”说着将详细做法细细解说了一番。
林如海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慨然摆手道:“我辈只管为君分忧,个人荣辱又如何放在心上,只要真能如你所说,我何惜此身?”
贾琮笑道:“姑父放心,这天下有银子就好办事,谁能搞来银子谁腰板就硬,到时候你把金山银海往神京城一送,便是国朝第一等能吏、名臣,即便有些抱残守缺之人想参你,他也得问问圣上、问问当朝大学士们同不同意。”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只要能为圣上做点事儿,参不参我倒不相干。琮哥儿,此法既然出自你手,少不得你要多辛苦一些,我如今身子不便,精力不济,有何事你可命老徐去办,我自会和他打招呼,放手去做罢,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做好了,我替你向圣上请功,你既然志在沙场,陛下不会封你的官,但是将来进爵之时,自有你的好处,可明白?”
一听涉及自己的前程,贾琮顿时干劲十足,道:“姑父放心,我定全力以赴,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向姑父请教。”
林如海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会亲自修书一封,给两江总督顾涛顾大人,他也是当年圣上潜邸之时的心腹之人,亦是新法干将,请他下令两江各地衙门全力配合盐务变革。”
贾琮道:“姑父病体刚刚好转,还是莫要太过操劳,宜静养为是,若累坏了,妹妹定要怪我。”
林如海道:“时不我待,还有一两个月就要收取明年盐课了,错过了这個机会,又要再等一年,朝廷如今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贾琮道:“那我去找徐大人再推敲一番细节。”
林如海点点头,让他自去,强撑着坐到书桌前,略一思忖,便提笔写信。一封给两江总督,一封给甄家。
又用了三日,贾琮把整个计划同御史佥事徐清细细推演了一番,自觉已然完备,便想动身往金陵去拜访甄家,想来以贾、甄两家的交情,应该不难办。
徐清叹道:“贤弟此法旷古绝今,若是能成,必定青史留名,老哥我也跟着沾光了。只是此去金陵还需谨慎,莫要透露太多口风,以免甄家警觉。”
贾琮忙道:“请老哥指点。”
徐清道:“指点不敢说,不过是些官场旧例。如今甄应嘉乃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这个官儿前朝没有,开国之初也没有,乃是太上皇亲口御封,在江南地面见官大一级,即便两江总督顾大人,也礼让他三分。
虽说老弟贵家与甄家世代交好,可如今是各为其主,老弟试想,甄应嘉这个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是谁的钦差、体的又是谁的仁?”
贾琮悚然一惊,自己先前想得过于简单了,沉声道:“他是太上皇的心腹,体的自然是太上皇的仁。”
徐清道:“这就对了,若他知道林大人这般费尽心力为今上办事,还要改革太上皇的旧法,若办好了,岂不等于是说旧法不好,那他还会助我等一臂之力么?”
贾琮点点头,道:“那我如何说?”
徐清笑道:“贤弟自然该执子侄之礼,请甄老爷看在世交面上,襄助一二,切不可提变法之事。
亦可走走老太太、并诸位太太、姑娘的路子,凭贤弟这相貌人品文采,内宅妇人哪有不爱的,有时候枕边风比贤弟说一万句话还顶用呢。”
贾琮一点就通,暗叹这些官场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