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河州,尚有二百余里。一支轻车从简的大军,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往河州赶路。
“行军,行军!”一员银甲中年大将,骑在马上,不时挥着马鞭,将跑得慢的士卒,狠狠抽上两记。
“老子乐青,手底下不带废物!若是慢慢吞吞,等你们赶去了河州,是要去洗地收尸么!”
“抬头,都抬头往前走!老子的鞭下,不分新军老卒,若敢耽误,我直接抽死!”
内城里,诸多的世家大将,并不愿意奔赴河州。时间紧迫,常四郎只能点了一员悍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河州驰援。
悍将便是乐青。打仗凶悍,但喜欢苛责本部士卒,动不动便用刑罚。据说在此人的手底下,至少二十人,被活活用鞭子抽死。
曾有过三次哗变,但都被他压了下来,直接将哗变的大将,扒了衣服,用长鞭沾了盐水,抽打得血肉模糊。
“乐将军,我刚才问了逃难的百姓。”
“怎说?”乐青收回鞭子,脸色带着不安。若是河州破了,他亦会有责罚。
“西蜀的跛人小军师,那位东方敬,已经先一步进了河州,帮忙守城了。”
“东方敬?天下第六谋的那位?”
“正是。”
乐青犹豫了下,“希望能守得住。你速速催促大军,不管如何,二日之内,哪怕跑断了腿,都要赶到河州!”
“老子乐青,是个粗人没错,喜欢杀人也没错。但不管怎样,我是中原的将,救不了这边关烽火,便称不得吊卵汉!”
“赶去河州,与西蜀小军师会合,共伐狄狗!”
夕阳之下,这群刚征募没多久的新军,忍住疲乏的身子,在乐青的马鞭之下,继续往前赶路。
……
河州城前,随着时间延长,已经开始有北狄人的探哨营,在城外急急奔行。
刚屙完的拓跋虎,眉宇间满是冷色。
这一场大疫,死去的北狄人,至少有两万之数。在先前的时候,不过区区几千人,但在后来,喝了什么草籽药汤,直接翻了几倍的战损。
那个献药汤的小酋长,已经被他吊死了。连着小酋长的部落,也被其他的大都侯,几下瓜分。
眼下,大疫虽然还有,但没喝草籽汤的士卒,身子已经慢慢恢复过来,即便只有半成力气,但只要能攻城,能先登,能杀敌,都足够用人海战术,一人一口唾液,将最后的三千余中原守卒,活活淹死。
“神鹿子,等不得了。”
神鹿子的脸色,也是刚刚才好转一些,听见拓跋虎的话,认真点头。
“若无这场大疫,只怕现在的河州,已经是大汗的囊中之物。不可再等,渝州王的援军,即将赶到。”
“我打算,今夜便开始攻城。”
“夜攻?”神鹿子沉思了一番,“某有一计,可助大汗。”
“怎说?”
“河州不过三千,再无后备营。大汗可如此,将攻城的重心,放在东面城墙,以及冲撞城门之上。届时,在西面城墙外的林子,埋下一支重伏军,只等防守稀薄之后,立即抢攻!”
神鹿子语气淡然,“在河州之时,我有测过。河州的城头之上,东墙和西墙的距离,并不算近。只需吸引了东面重军防守,西面必然空虚。此计定能助大汗,先登城关,打下河州。”
“如今河州守军不足,便是最大的问题。”
“神鹿子,这办法不错。”
“大汗谬赞。我先前就说,雄鹰神鹿,当共逐中原。”
拓跋虎目光森然,抬头看去河州城的轮廓,声音带着一股子的恨意,“即可传令,大军休整半日,只等三更,立即攻城!”
“另,曲雄的野狼部落,天色一黑,即刻去河州外的西面林子,小心埋伏。”
“这一次,我等要抢在中原援军到来之前,打下河州!”
北狄大军中,尚有许多人委顿不振,这场大疫,虽然不是天降大祸,但不管怎样,终归让他们确确实实的,领教了一番中原人的手段。
……
“小军师,这二三日内,先有大疫,又有草籽之祸,只怕北狄人那边,应当不会攻城了。或许,还会草草退军。”河州城头上,陈宪有些欢喜地开口。
但在他的面前,东方敬并没有太多的喜色。
“居安思危,方能有万般应对。我所考虑的,是最坏的情况。陈将军,你也见着了,城中的不少士卒,这一二日内,身子已经慢慢好转。”
“小军师,那是我们喝了药汤。”
“药汤固然是其一,但我自问,北狄人身强体壮,无需药汤,亦会有不少人慢慢恢复。”
“当然,要想彻底出去疫病,还需渝州王的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