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湍急,江风变得凌烈。
船舱外,约莫又有人落水,发出挣扎和怒吼。
握着匕首的韦貂,原本憨实笑着的脸庞,一时间变得狰狞无比。他抬起头,举起了匕首,就朝着李知秋的头颅扎去。
咔。
李知秋面无表情,抬起的一只手,握住了刺下来的匕首。
“请总舵主赴死!”韦貂面色涨红,又是一柄匕首取出,照着李知秋的胸膛捅去。
“九年,跟了我李知秋九年。是什么东西,让你把自己卖了。”
李知秋化手成掌,击打在韦貂的腹部。韦貂咳着血,眼睛一鼓,往后倒飞出去。
乓,撞烂了几扇船板。
李知秋站起来,轻功跃飞到船舱之外。待停下脚步,一张儒气的脸庞上,充满了悲戚。
随行的一百余侠儿,分成了两批。不断执剑互杀,一个又一个的白衣,被刺破了胸膛,滚入湍急的江水里。
“总舵主,韦貂的人反了!”一个中年侠儿,杀得满脸是血,只喊了一句,便被长剑穿颅,渗出满脸的血,扑倒下来。
“三十州侠儿聚义……”李知秋仰面朝天,声音满是沉痛。风中的白袍,显得无比落寞。
“总舵主救我!”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不断滚入江水。
只剩最后的十几人,拼命退了回来,守在李知秋的身边。而商船左右,都是跟着韦貂造反的侠儿,初算之下,至少有五六十人。
“请总舵主赴死!”满嘴是血的韦貂,横着剑掠了出来,仰头怒喊。在他的身后,原本生死共命的几十个侠儿,这一下,成了送黄泉的刽子手。
李知秋才明白,为何逍遥会突然染病,为何护卫的重任,被韦貂毛遂自荐,揽在了身上。
“韦貂,总舵主待你不薄,当年要不是总舵主,你便饿死了!还有你,李处,你当年是个秋后问斩的牢犯,总舵主将你带了回来,教你武功!”
“杨三秋,你被狗官害得走投无路,总舵主为了救你,独挡一队官军,手臂上还留有伤!”
“尔等,尔等大逆不道啊!”
一个护在李知秋身边的老侠儿,声音里满是怒火。
“割发代恩!”韦貂面色疯狂,割了一梢长发,任风吹入江里。
在他的后面,几十个侠儿,亦是如此动作。每个人握剑的手,皆是微微发颤。
“总舵主,你先前的茶汤里,已经下了毒——”
李知秋怒吼,白衣拂动,手里的长剑,隐约间响起铮吟,往韦貂的方向掠去。
韦貂横剑来挡——
铛。
长剑破碎,韦貂的一条手臂,被连着小半边肩膀,一下子削飞。
“沧州给了你什么东西,你敢如此!莫要忘,你可是个侠儿!义字当头,何敢行此忤逆!”
李知秋趔趄后退,咳得满身是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袍,染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梅。
“总舵主,我保护你!”先前怒骂的那位老侠儿,执剑奔来,挡在李知秋面前。
“总舵主,如今我等尚在江心,恐情况危急——”
老侠儿说着,脸庞一下子变得凶戾,长剑回手,闪电般捅入李知秋的腹部。
李知秋怒吼,头上的发冠落下,成了披头散发的模样。
他抬起手,不顾刺入腹部的剑,一掌劈下来,将面前的老侠儿,劈得七窍流血,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翻入江水里。
“我等,恭送总舵主赴死!”跪在血泊中的韦貂,即便断了一臂,依然疯狂大喊。
“保护总舵主!”
最后的十几个忠心侠儿,白衣赴死,挡在李知秋面前。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倒了下去。
李知秋摇摇晃晃,立在船桅之上,披散的头发,染成血衣的袍子,尽皆被江风吹得呼呼作响。
他大声笑起来,声音既悲痛,又带着万分的不甘。
“三十州侠儿聚义,三十州侠儿聚义……我等,是要推翻暴政,还天地一片清明。”
“这世道,终归都变黑了!侠儿白衣,堵不住满天下的黑!”
江风越来越烈,吹得整个船身,晃摇不止。
江心的位置,约莫是无路可走了。
“杀了他,快杀了他!”韦貂忍痛大喊。
“每人都要刺一剑,我等亦算一场聚义!”
无数的白衣侠儿,往船桅的方向,怒吼着用轻功掠去。
李知秋冷冷出手,长剑挥过,三四个侠儿被连斩出一道血痕,摔落下来。
“停船!”
“便在此处,合围杀死他!”
“若有人不敢下手,便一同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