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捧起汤碗,贾周饮了两口,再度缓缓放下。
“先前入凉州王宫,见了凉州爷董滕。年入古稀,身子羸弱,如果没猜错,约莫是挺不了多久。”
“古往今来,权利更迭的时候,都是一场或明或暗的斗争。”
“凉州王有三子。”徐牧平静开口,大致明白了贾周的意思。其他两个没见过,不过碎碎念的小王爷董文,应当是熟人了。
这一回贾周入凉州,也是启用了这层关系。
“文龙的意思,扶持董文做凉州王。”
贾周点头,“我便是这个意思。乍看之下,董文似个憨人。但主公细想,蝼蚁尚且贪生,一个凉州小王爷,即便是女婢所生,同样也该有上位的心思。”
“再者,主公一路藏拙,董文也未尝不是。”
徐牧有些愕然。看来,贾周这次入凉州,收获不小。
遥遥想起,当年的傻子小王爷,抱着虎符入内城,被叛军吓得躲地窖里哭。
“诸多的因素,主公还需要坐观变化。我只是,先与主公说一轮。那日董文去通报王宫,回来之时态度笃定,且时间延长,我便猜得出来,他或是问了人。”
“主公莫要忘了,这凉州八郡里,可有一个不得了的幕僚之士。”
“凉狐司马修。”
贾周笑笑,“也只是猜测,不敢下断。”
“文龙大智若妖了。”徐牧笑道。
贾周平静摆手,“身在其职,若不能为主公分忧谋事,便称不得军师。”
“回蜀州的途中,我想了一番,留在沧州小皇宫里,袁安背后的高人,很可能是‘天下师’荀阳子。”
“主公小心此人。荀家在高祖之时,便是开国重臣,直至几年前,才被奸相贬回沧州。”
“只是有些奇怪,小侯爷当年去相请,搭草庐等了足足一月,他也未曾出门相见。不知为何,这次会主动入宫做幕僚。”
“文龙,这些信息哪儿来的。”
“董滕亲口所言。”
贾周缓缓起身,“主公见怪,力有不支,容我休息一番。”
“文龙请便。”
贾周点头,拄着木杖,重新缓缓下楼。
旁边的老瘸腿要拉着不让走,被陈打铁一个抱妹杀,直接抱回了座位。
徐牧沉默地看着贾周的背影,只觉得自家的军师,似是真的很疲累了。
清晨。
天色还没透亮,刚睁开眼睛的徐牧,冷不丁地刚扭头,便看见了李大碗流哈喇子的脸。
怔了怔,怕司虎半夜跑来要吃的,他明明是上了门栓。
“打了还是没打?好歹是个官家小姐。”
徐牧从旁扯来被褥,遮在李大碗身上。
等系上袍子,刚出了门,便听见了两个护卫的告罪。
“主公,二夫人昨夜爬窗,我等实不敢拦。”
徐牧揉了揉额头,“无罪。”
“对了主公,暮云州的那位李舵主,派了人过来。”
李舵主?李知秋。
徐牧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才转到郡守府的正堂。
果不其然,便看见了李知秋的小书童,正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和司虎分食着一盘糕点。
看见徐牧走入,司虎急忙鼓着眼睛,连着塞了二三个,才打了一个重重的饱嗝。
旁边的小书童倒是冷静,一边吃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到徐牧手里。
“给哦,我家舵主的。”
徐牧接过书信,心底有些疑惑。
如果说求援,也能理解。但以侠儿军的模样,要打下整个暮云州,只是时间问题。
求粮不成?
微微退到一边,徐牧缓缓打开书信,仅看了两眼,整个人的脸庞,便一时凝重起来。
“牧哥儿,写的甚?我不识字,你念出来嘛。”
“信上说,襄江里的鱼害了病,一年都不许吃了。”
“那糖醋鱼,焖鱼条,小嫂子的烤鱼……”司虎怔了怔,一时渗出了眼泪珠子。
徐牧沉默不答,拿着书信,心事重重地往外走去。
……
沧州清晨的江面,春草青绿。有河蛙还来不及跳走,便被一只鞋履,冷冷踏成了尸血。
白燕子碾了好几下,才皱住眉头,重新退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毒鹗没死?”
在旁,一袭黑袍的人影,淡淡点头,“我先前去了一趟白鹭郡,暗中查过。毒鹗确是没死。”
“理由呢?”
“徐家军里,作为首席幕僚的毒鹗,威望很高。若是死了,那些将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