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春日,并没有农作忙碌的气息。只有屎色的天空,叫嚣不停的马蹄声。
约莫有几个百姓藏得不稳,被狄人入山搜了出来,这一会,都被用一条绳子绑在马后,踉踉跄跄地往前追着。
几个骑马的北狄狗,蓦然间发出嬉笑,夹了马腹,当着河州城头的守军,一路狂奔而来。
被绑着的百姓追不上,哭着喊着也追不上了,整具身子翻倒在地,被沿途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河州城头上,诸多的守军都是看得睚眦欲裂。常威和司虎抱着武器,红着眼要冲去城外,被于文好一番劝告,才闷闷地收了脚步。
掐了手臂,徐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河州城破,只怕城里的诸多百姓,死得更要惨烈。
“腾格里!”
几骑狄狗叫嚣地欢呼起来。
“小东家,这是在挑衅我等,打击我等的士气。”廉永的语气,同样冷静无比。
徐牧沉默点头。
城里不过是六千骑军,而且尚在练骑行之术。出城和狄人打野外战,这等平坦的地势,绝对是讨死。
古往今来,这种先例可太多了。
“莫理,增加人手巡逻。”
转了身,徐牧刚要走下城头。冷不丁的,突然看见数千的百姓,正推搡着走来,似要去北城门附近的老井取水。
除了北城门,城里其他的十三口老井,都被人投了毒。
看着,徐牧一时陷入沉思。
……
“徐将军,这是什么?”
“铁刀车。”
即便入夜,河州城西面的练兵场,依然是火光亮堂。
早在练兵场的外头,徐牧已经让人严防死守,不得任何一个百姓靠近。
“铁、铁刀车?这是甚东西?”
不仅是于文,连廉永也没见过。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面前的东西,着实有些古怪。就好像,一面装着木轱辘的墙壁,嵌满了二三十柄铁刀,寒意森森。
“徐将军,这东西怎用?”
河州城如今的领导班子,只有徐牧,廉永和于文,会武功的常威勉强也算一个,不过很少参加,更喜欢和司虎一起,四处去找天公庙来砸。
“如若城墙被人打破,便能用来堵住。”
一座城,兵力势微之下,城墙一破,即便是推再多的铁刀车,也同样没用。
这等的东西,随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改良,已经慢慢被淘汰。
果然,老将廉永先开了口。
“并非是打击小东家,但这等东西,作用并不大。城墙一破,便意味着敌人已经势大,即便是登墙而上,同样能攻入城里。”
“有道理。”徐牧虚心点头。
“但我想告诉廉老将军,铁刀车如若使用得当,便是一面移动的城墙。而且,还是一面拒马的城墙。”
每一架铁刀车,至少有二十四柄长刀。敌骑冲锋而来,只怕要被扎个满身窟窿。
“徐将军的意思,是要用铁刀车来对付北狄骑军?”
“有这个意思。”
铁刀车的制作原理,实则很简单,左右河州城内,马车并不算少。到时候,还可改良一下,用泥浆抹在刀墙上,后头加入巨石,增加铁刀车的重量,以便抵住敌骑的冲锋。
“徐将军莫非要出城鏖战?”
“于文,过两日你便知道了。”
只可惜大纪的城关,并不分内外城廓。真正的巨城,即便敌军攻入外廓,尚有内廓可守。
所以,徐牧只能创造出一道内廓。
投毒?
这法子,可不会只为了恶心人。
“于文,你等会去挑些壮实的士卒,我估计的话,动用河州的辎重库,约莫能很快造出一百辆铁刀车。”
虽然脸色疑惑,但于文并没有多说。他早已经相信,面前的徐牧,是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小东家,那我作甚?你知晓的,我这两日来,身子已经无问题了。”廉永语气有些焦急,只以为徐牧当他老了,不予重任。
“老将军,留着你,便是要做杀局的。”
“怎说。”
“你带着二万人,埋伏在北城门的附近,多备箭壶。”
“这、这是什么说法?莫非是要被狄人破城了?”
“城里有内应,还不少。”
徐牧叹着气,先前他让于文去揪出这些人,却不曾想,还潜伏着这么多。
投毒衍生的祸事,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避开祸事。但很突然的,他想着布一场局,将计就计,杀一杀狄狗的威风